建宁元年的大汉,并立三帝,除了邺都的天子刘协,便是淮南的袁术与益州的刘焉,吸引着天下人的目光。自淮南战事终结,袁术受俘,此前一直为各路诸侯下意识忽略的刘焉,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而此时的刘焉,也将走到生命的尽头。称帝之前,刘焉便生疾病,身体有恙,强撑着病体,维持他的“大汉帝国”运转,安抚人心,打击思汉志士,消除“前朝”影响。
一岁的时间,无外患之忧,他的帝国终究是生存了下来。毕竟刘焉入蜀多年,对上下的掌控力也足够强。
冬日的成都,并不算特别冷,但天地间一片萧肃之意,此时城内外气氛显得十分紧张。城池的守卫严密了许多,城中巡逻的士卒也多了不少。受君命,将军高沛与杨怀领精兵入城,弹压全城。
自入秋之后,天气渐凉,刘焉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到如今,也有许久未上朝理政,大小政事,尽交付于赵韪与庞羲等臣子处理。从宫中有流言传出,刘焉数度昏死。
益州的臣子们,也都是人心惶惶,新朝方立,不足一岁,这皇帝却不行了,实在令人心里无底。刘焉若亡,这帝国的未来将走向何方,他们这些臣子的命运将如何,实在令人忐忑。
当然,在不少人担忧刘焉生死之时,也有不少人期待着帝亡,除了思汉的忠良之外,还有如赵韪这样的新朝大臣。
这几日,刘焉严令城中诸臣不得随意出府,禁足家中,但有异动,尽下狱。赵韪也一样,纵使心中心思有异,权掌中枢,也不敢此时对刘焉的命令有所违逆。这个时候的刘焉,更需小心些,否则触怒之,只要其尚能言,下场绝不妙。
夜深,赵韪府中,本是就寝时间,但赵韪无丝毫困意,枯坐于正堂之上。表情凝重,沉思。这种状态,他已经持续许久了,就从城中局势的变化开始。
虽然被禁足于府中,但作为刘焉新朝中影响不小,权力甚大的重臣,这消息可灵通地很。从宫中有消息传来,刘焉此次只怕是真的熬不过去了,驾崩在即。而从近日来刘焉的动作,赵韪便断定,此消息不假。
随着刘焉称帝,赵韪水涨船高,受其重用,以刘焉身体之故,这野心也就不断滋生出来了,悄悄地于军中施以影响。他现在已经在构思,刘焉驾崩之后,这朝廷的局势,当如何应对了。
益州朝廷,全系于刘焉一身,诸子无甚影响,其亡,不论后继者何人,都离不开他这样的老臣帮助统治国内。对赵韪来说,那便是他位极人臣的好机会。
到此时,刘焉仍旧为定下储位之事,令人摸不着心思。赵韪属意者乃刘璋,以其性格懦弱,好控制。不过最终花落何人,还得看刘焉。
“就这几天了!”赵韪嘴里呢喃道,眼中有期待,有紧张。
思绪繁杂,出门,吹吹冷风,清醒头脑。望向皇宫方向,赵韪面露复杂之色,重重叹了口气。
“老爷,宫中来使,陛下召你立刻入宫!”管事匆匆奔来,向赵韪禀道。
“备车,入宫!”赵韪闻言神行一震,当即吩咐道。
帝宫之中,刘焉的寝殿内,刘焉面色一片灰白,两眼晦暗,躺在榻上,显然已至油尽灯枯之地。皇后费氏,坐在其侧,低泣。刘范、刘诞、刘璋三兄弟跪在下方,表情沉凝,其后是其余王孙。殿中另有十来名朝臣,以赵韪、庞羲、吴懿为首。一个个微屈着身子,表情严肃,都知道,刘焉这是要安排后事,最重要的嗣位何人,要定下来了。
在费皇后的搀扶下,刘焉艰难起身,倚在靠枕上。满脸病态,老眼扫过殿中诸臣,依旧令人不敢侧目。伸出颤巍巍的手,受意之下,侍候在侧的宦者令立刻拿出准备好的诏书宣读。
“夫惟德动天,玉衡所以载序;穷神知化,亿兆所以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