湳水北岸,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稽娄渊头戴斗笠,身批蓑衣,手持鱼竿,坐在胡凳上,静静垂钓。清风拂过,吹皱一波江水,带动稽娄渊额头发髻,周围数十名身形健硕的匈奴猛士冷漠地护卫在旁。
一阵拉扯力传来,水中一片翻腾,显然是有鱼上钩了,用力一拉,一条肥鱼被甩了上来。左手卡住鱼头,将鱼钩拔出,带出些肉丝,看着手中不断挣扎的鱼,稽娄渊脑海中闪过呼征的头像。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亲卫飞驰而来,利索下马拜倒:“左贤王,右贤王上门拜访,正在王帐中等您!”稽娄渊闻言没有丝毫波动,将鱼装进身旁的鱼篓后,方才起身上马,不发一言,往自己王帐而去。
如今已是光和二年,前番屠特单于伤重不愈,终是熬不住,于光和元年夏末亡故。屠特对稽娄渊算是竭力支持了,在去世前半年,对呼征与休屠各人大加打击限制,给了稽娄渊足够的时间统合调整自己部落。
屠特一死,呼征顺势登上单于宝座,与呼征关系恶劣,稽娄渊有过直接动手干掉他夺位的想法,终究还是放弃了。不管如何,呼征即位,合情合理,若是自己强行夺位,乃逆势而为,智者不取也。
单于之位无法速登,但左贤王的位置是跑不了的。作为呼征唯一成年的儿子,深受屠特单于看重,在部民众颇具威望,战功显赫,才能卓著,麾下又有强军猛将,呼征不得不捏着鼻子封稽娄渊为左贤王。
如今呼征已经继位半年多了,南匈奴的局势反而愈加扑朔迷离。呼征与休屠各,羌渠等贵族,以及稽娄渊集团构成了匈奴最主要的力量,互相制衡,互相牵制。
但如今这个平衡已经慢慢被打破,一者,虽然稽娄渊受到呼征打压,但他实力的增长并不见减缓,越发强悍;二者,呼征自登上单于位后变得自负敏感,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也许是对屠各人的许诺没有实现,虚连提句柟也慢慢疏远了,对呼征的支持明显减弱。
总之一句话,呼征当国,匈奴不宁。其继位时,稽娄渊就对手下心腹说过,继承单于位不算什么,看他能保住位置多久!
羌渠此来,只怕与呼征脱不了干系。稽娄渊回帐下马,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任由雨点飘落面上,却勾不起任何愁绪,他的野心已经充斥全心,哪有心思去多愁善感。
很是利落地掀开帐帘,拍拍身上雨渍,甩了甩头发,抬眼一视,只见羌渠满脸阴沉地坐在帐中。随意地坐到羌渠旁,靠在桌边,淡淡一笑,盯着羌渠:“不知右贤王稽娄渊何事啊?”
见稽娄渊这副模样,羌渠没有拐弯抹角,直视他双眼:“本王不信你不知晓来意,呼征越来越过分了,贪图享乐,自私刻薄,得罪诸多贵族也就算了,如今连护中郎将张修也相处不睦,这单于之位,如此无功无德之人怎配居之!呼征......”
“哦?那右贤王觉得何人有资格做我匈奴单于呢?”稽娄渊打断羌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