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市的公交速度很快，单趟路程十分顺畅，郭映还没感觉到就已经到了D大站，将近一年的时间，一切场景都如原来那般熟悉。

“喂，宝宝啊，我现在已经到学校门口了，你过来找我吧！”郭映拿起手机打给了安雅琪，也就是自己的女朋友。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得早上坐车来。”

“我是坐夜车来的，就在东树林那里。”

挂掉电话，郭映在树林里的长凳上坐了下来，闲来无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本《度鬼经》来，说是一本书，但其实也就只有巴掌大小，类似于基督教分发的那种单册圣经，想来也是为了方便传播的。

“按道理来讲，鬼是极其害怕正气的东西，阳光就是个例子，可是为什么鬼那么爱吸收人的阳气？”郭映琢磨着鬼城里发生的那些事，那里的人好像都是精血与阳气耗尽而死，“难道说阳气的一定数量也可以有功德池的力量？”

正在思索的时候，郭映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脊梁有些发麻，顿时一股寒气冲上了脑海，他猛然回头四下观瞧，发现树林里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难道是错觉？”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熟悉而又让郭映的心里充满了温暖。

“傻子，你看哪儿呢，我在这儿！”

就见安雅琪快步地走在林间小路上，穿着一件雪白纺纱的长裙，一头长发垂至腰际，嘴角上扬着让阳光近乎失色的微笑与温暖。

蓦然之间，郭映想起了当年在追安雅琪的时候，那个冬日是他永远忘不掉的时光，虽然远天一片雪白，虽然西湖冻结成冰，他们二人还是抱着烤红薯坐在湖边的长凳之上，似聊似感。

那时候的安雅琪有着很多人追，不善言辞的郭映也并没有抱有希望，只是他能够在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如同太阳的温暖，他贪恋这种感受。

自打生下来之后，自己就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亡灵，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感受到生命如火，从没有人让他觉得活着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表白的将近有二十多次，被拒绝也将近有二十多次，都说不善言辞者最为执着，可是饶是木讷的郭映也忍不住想要放弃了。

就在那个时候，安雅琪抱着红薯在结冰的西湖边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其实特别社会，我有很多朋友都堕过胎，还有一些朋友不到十六岁就生了孩子，以为是爱情结果被现实惩罚的体无完肤。”安雅琪说话的时候很平静，这就是郭映喜欢的样子，“所以我特别不愿意去喜欢一个人，我想能够等到最合适的时候再说。”

郭映点点头，他能够理解什么叫做特别“社会”这件事。

“你能感受到吗？”

“现在90后都蹦养生迪了。”

郭映说完，安雅琪忽然笑的无比灿烂，可是很快就又低下头去。

“你怎么想呢？关于我朋友堕胎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只不过……可能有些人选错了，或者根本没有选择另外一条路的机会。”郭映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十年前的一次体验。

那年病毒性脑炎传播的特别厉害，郭映就悲催的感染上了脑炎，在发烧了三天之后彻底昏迷在了放学回家的路上，之后被父母紧急送进了市中心医院。

昏迷了一个星期，醒来的郭映就像是被抽去了三魂七魄，每天只有下午五点可以被探视一回，之后的事情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可后来郭映发现这家医院里飘着无数婴儿的灵体，有个还是肉球的模样，有的还像没长毛的小狗。

这些死去的婴儿大多是被人流而死，他们本身无罪，却因为他人之错而往死，一个轮回不知几个百年，孤独的幽灵好不容易等来了重新为人的机会，还没有看到新世界就被判了死刑。

“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想什么。”

“我们在一起吧？”安雅琪的眼睛忽然迷成了一条弧线。

“嗯……嗯？”郭映瞪大了眼，“你……你说什么？”

此时从林间小路走来的安雅琪一脸纳闷地看着痴痴傻傻的郭映，当看到他笑的像朵花似的，自己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宝宝，你来了？”

安雅琪瞬间收敛了笑容：“不过年不过节的，干嘛来找我啊！”

“有事情……出差，刚好路过这里，所以想着要来看看你，看你吃胖了没有。”郭映笑眯眯。

“出差？你找到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