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一直沉默的病人儿子问道：“医生，你说的这些我有在网上了解过，大概意思我们都知道的。我想知道，我妈妈这个手术成功率有多少啊？”

梁博最怕被问这个问题，因为实在没办法回答。成功率只是出现在书面上的医学统计概念，到实际的手术中是不可以拿来作为手术参考的，但这个问题又是最常见的。

梁博也只能按照自己的经验回答:“手术的成功率，不好拿数字来衡量。病人自身体质各异，差别很大。我们的方案是根据你妈妈的情况定的，给她做手术的范主任是我们医院最有经验的医生，也省内肝胆外科中手术最厉害的医生，这个你们可以了解到的。所以你们尽管放心，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病人儿子似懂非懂又问道：“医生，那我妈妈做了手术就能好吗？”

梁博听着又是个无奈的问题：“这个我刚在手术风险里面提到过，癌症手术，病人又是中晚期，术后可能有复发的风险，但也看病人自身的抵抗力。手术成功后，回去要多注意休息，清淡饮食，定期来医院复检。”

在对谈中，梁博注意到病人丈夫一直低着头，似听非听地。正当梁博纳闷时，他抬起头，用一股幽怨的神情看着梁博说:“医生，你说的这些跟没说一样，我儿子网上也查了下这个病，我其实就想知道我老婆手术后还能活多久？”

当家属知道病人被确诊为癌症时，会意识到这就是给病人下了病亡通知书。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他们来不及消化这些，难以接受事实，并由生出一种恐惧，这种的恐慌会让他们急于知道最终的结果。在他们看来，有心理准备比没有尽头的耗着强。梁博碰过不少癌症病人，他现在能理解家属的这种心情。

尽管如此，病人丈夫如此直白地问这个问题还是让梁博有些意外，梁博真没法回答。没有人能测算出病人到底能活多久，即使能够估算时间，说出来也是给病人和家属一种无形的压力，而且术后的生命期也跟病人的心态及饮食调养有关。或许这就是医生和病人所在的处境不一样，看待这个事情的角度不一样吧。

职业习惯和老医生的经验都告诉梁博，碰到这个问题一般这样回答：“每个人的体质和术后效果不一样，有的人一年后复发，有的人五年都没事，这个我们是说不准的，现在我们主要是用医疗手段控制她的病情。”

病人的丈夫听医生这样回答，也就没多说什么，病人儿子便说道：“哎。。。好吧，我们也只有手术了，那什么时候能安排手术啊？”

“手术安排在明天，具体时间等我们的通知。我们明天会提前告知的。”梁博回答道。

“嗯，那好吧。”

“你们看下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再问下我？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把手术知情同意书签下字。”梁博边说边把手术知情同意书递过去。

儿子接过手术知情同意书，粗略地看了下上面的内容，询问道：“我看这里这么多风险啊！那是不是我签了字，你们就不负任何责任啊？”

“不是的，因为手术并没有完全的100%安全，很多都是有后遗症或者并发症的，这些都是需要你们清楚的，我们术前谈话并签订手术知情通知书的意义本身就是赋予你们了解自身情况的权力。”梁博解释道。

“哦。好吧。”儿子转头征询他父亲的意见，“爸爸，你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来问去也就是那些事情，没啦。”他看见父亲摇了摇头。

“没有了。”病人儿子便转向梁博，指家属那一栏问，“是在这里吗？”

“嗯。”梁博点头。说完病人儿子签了字。

签完字，梁博松了一口气，第一天的规培工作算是结束了。梁博抬头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9点多了，下午4点多吃的中饭，到现在还没吃晚饭，这才感觉肚子有点饿了。食堂早就没有饭了，只能去外面吃饭了。这样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梁博不禁感慨。

饭店这会也没饭了，梁博在夜宵摊上吃了份炒米粉打发肚子，回到出租屋时已经10点半，孟良华正在上网，本来想跟他八卦下今天李院长家千金和范主任儿子的事情，也没有力气说话了，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躺床上。梁博想躺着看会手机就去洗澡睡觉，可实在太累了，一则新闻还没看完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