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你指的是许崇那个同窗?”
窦天渊挑了挑眉。
“目前他是最大的可能,余者才干也好,资质也好,都不如他。”
说着,楼有知的目光微微凛然,“一个小小的沧泷,便能同时出现首辅之才和太祖遗脉,而一整个雍州……”
“事情已经发生,抓紧时间查清楚才是正理。”
窦天渊面色一肃,“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头绪?”
“神通。”
楼有知缓缓吐出两个字。
“神通?!”
窦天渊悚然而惊,“还真有这种东西?”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同时蛊惑数百万人,并且长达七日之久。”
楼有知眯起双眼,想起自己那个可怕的猜测。
是陛下蛊惑了太平道主,还是太平道主蛊惑了陛下?
“神通……”
窦天渊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血衣卫这边只有只言片语,没什么有价值的。”
“文渊阁、国子监也一样没有。”
楼有知直言道,“要想查出这个神通的来历,还是要从根源上入手。”
“你是说……太平道?”
窦天渊双眼一亮,“六大家族传承悠久,很有可能就有相关记载……许崇黄庭种道的时候我去了花家一次,现在随时都可以去。”
“恕我直言。”
楼有知摇了摇头,“花家怕是没有的。”
“怎么说?”
窦天渊愕然。
“文渊阁虽然没有神通的记载,但有太平道的。”
楼有知解释道,“花家以六大家族的身份被朝廷所得知,是在三百年前,底蕴不够。”
“好吧……不过试试也无妨。”
窦天渊略有失望。
这时,窦子飘身而来,对二人行礼“师父,楼相。”
“怎么了?”
窦天渊疑惑,抬手散去封锁。
虽然有只手破天的能力在,谈话不会被任何人听去,他也从不限制窦子出入后院。
但正常情况下,窦子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的。
“师父,钦天监监正杜千川求见……”
窦子开口解释,似乎有些无语,“说今天不见到你就不走了。”
她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这么大胆的,跑到血衣卫总衙,点名要见第一高手,还说见不到就不走。
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她来这儿并不是通禀,而是请示……
“要不要我把他打出去?或者丢进诏狱?说真的徒儿还没打过监正呢……”
“胡闹。”
窦天渊脸色一黑,道“让他在前……”
“带他来这儿吧。”
楼有知突然插话。
窦天渊有些诧异,略一思索,对窦子点了点头。
“是。”
窦子领命而去,小嘴微微撅起,似乎有些可惜。
“所以。”
窦天渊看向楼有知,意味深长道“你来这儿不是找我,是等杜千川?”
“是的。”
楼有知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你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
窦天渊一噎,郁闷道“我还是不太明白……哪怕他因为安国公的孙女肯站在我们这边,一个杜家能有多大用处?”
“有时候,用处大不大,不能光看背景和力量。”
楼有知似是而非的解释了一句。
很快,窦子领着杜千川进入后院,行了一礼之后自行退去。
“楼相……”
杜千川的表情瞬间阴冷下来,边走边道“正好,也省的我一个个找上门。”
这语气让窦天渊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江之鸿。
“问吧。”
楼有知淡淡开口。
“我岳父陈开,是否真的勾结了太平道?”
杜千川也不犹豫,直接开口问道。
“没有。”
楼有知摇头,否决了这一点。
杜千川面色连连变幻,袖袍中的双手不知不觉紧握。
没有勾结太平道,那就代表是冤枉的。
主犯凌迟,九族削籍……还有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妻子。
好半晌,杜千川深吸一口气,颤抖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江之鸿,是否真的勾结了太平道?”
“没有。”
楼有知笑了笑,再次否决。
杜千川死死的盯住楼有知,“所以,是你勾结了太平道?”
很明显,如果陈开没有勾结太平道,江之鸿也没有勾结太平道,那么勾结太平道的人,自然而然就只有楼有知这一个可能了。
正如外面流传的那样,为了私吞数百万石粮食,坑害了数百万条人命。
然而,楼有知第三次否决“也没有。”
“也没有?!”
杜千川愤怒的咆哮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陈家,江之鸿,还有那数百万难民的亡魂,都与你无关了?!”
“错。”
楼有知深深的看着杜千川,“这三者,都跟我有关。”
“你!”
杜千川怒不可遏,感觉自己像是被戏弄的玩物。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想为你的妻子报仇,那就回去吧。”
楼有知不为所动,淡淡道“去钦天监,查查江之鸿当年要你查的东西,记住它们,一个月后,我会调你去吏部任职。”
话音刚落,杜千川悚然而惊。
当年,他与安国公孙女两情相悦,但由于年龄、地位都不匹配,以至于只能暗中来往。
江之鸿以此事为要挟,逼着他调阅了封存在钦天监的天灾实录。
可这件事情不仅办的极为隐秘,且以江之鸿的人品绝不会泄露……楼有知怎么会知道?!
“去吧。”
楼有知再次开口,“记住,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就像当年一样……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好。”
杜千川深深的看了楼有知一眼,也没问对方为什么要自己去吏部,就这么扭头走了。
等他走后,窦天渊这才开口“江之鸿找他查天灾实录的事情,还是许崇告诉我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早在江之鸿之前,我就已经查过了。”
楼有知继续说道,“当年,我从并州赈灾回来的时候,袁守义还没跑去陪都,我独自一人潜入了钦天监。”
“……原来如此。”
窦天渊想了想,觉得这才正常。
毕竟,真正切身经历了并州旱灾的,不是江之鸿,而是楼有知。
所以理论上,楼有知才是最早会对天灾起疑的人,比江之鸿先一步查阅天灾并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
窦天渊皱了皱眉“不对啊,就算袁守义沉浸在丧亲之痛里,魂不守舍,那时候的你,也没办法潜入钦天监吧?”
楼有知淡淡吐出几个字“秘武,贪光。”
身形瞬间消失,持续瞬息又复出现。
窦天渊的下巴差点儿掉到了地上。
贪光他知道,那个千户葛万山自创的。
甚至他不仅知道,还亲眼见过许崇施展。
可他万万没想到,楼有知居然也练成了这一手。
……藏得是真他妈深。
嗯?等等!
葛万山?
窦天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还是不对劲,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葛万山还没将武技推至秘武吧?”
“武技是他创的,但秘武是我先练成的。”
楼有知神情淡然,“没有背景,没有师门,我只能靠自己。”
“看不出来,你的悟性这么好……”
窦天渊说着,表情肃然起来“我可以将折风手、摘星、只手破天的所有诀窍告诉你,只要你练成,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没用。”
楼有知摇了摇头,“折风手我早就练过,迄今为止也只有一成增幅,这们武技并不适合我。”
“好吧……”
窦天渊一阵失望,旋即看向池塘。
楼有知也跟着看了一眼,道“恕我直言,我们死前,他未必能练到只手破天的最高层次。”
“我也是这么想的。”
窦天渊叹了口气,“不过无所谓,只要能练成只手破天就行。”
“我并不是很理解这种,一定要亲眼看到衣钵被传承的心情。”
楼有知摇了摇头,“想想看,连神通这种失传了数千上万年的东西,都能有重现的一天,你还怕后人练不成你一个旁术?”
“话虽如此,但总要亲眼看到,才觉得没白活这一生。”
窦天渊笑了笑。
“说起许崇。”
楼有知突然扬了扬眉,“我觉得乾王对他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
窦天渊心中一紧。
“自许崇种道一事后,乾王篡改了许崇所有的案卷……你知道,篡改案卷简单,但对应的篡改记忆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楼有知看着窦天渊,“你跟乾王走得近,他没告诉你这个?”
“没有。”
窦天渊面露凝重,“他篡改了哪些人的记忆?”
“整个沧泷县,还有章华府的一些……”
“这个层次的人,也不费多大功夫吧?无非就是费些时间。”
“我没说完。”
楼有知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还有成国公一家。”
“这……”
窦天渊终于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
别的还好,但成国公段如峰,是凝婴境的天人。
如此一来,对乾王的消耗可就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了。
“在最初,太祖遗脉的身份来历就被保护的很好,绝大多数人都只知道许崇这个名字。”
楼有知意味深长的说道,“而现在,雍州死绝,加上成国公一家被篡改了记忆,许崇的过往变得清清白白,一点儿坏事儿都没做过。”
“乾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窦天渊百思不得其解,“有太祖遗脉的身份在,许崇哪怕做了些坏事又如何?”
“无法猜测,只能断定一点……”
楼有知看着平稳如镜的水面,沉声道“许崇比我们想象的,更加重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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