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炮局胡同。
塔楼上橘黄色的探照灯像是舞台上追逐着演员的聚光灯,不时从一侧转移到另一侧。
执勤的哨兵们,瞪大着眼珠子,精神高度集中,目光随着探照灯聚焦方向移动着。
从古至今,狱里的看守都是很辛苦的,犯人们在此苦挨,他们这些人又何尝不是。
每隔一段时间还得值夜班,就此来说,享受的待遇可能没有到点倒头酣睡的犯人们来的舒坦。
“老张,交接了!”
“可算来了,带烟了没,老陈,困死了,来支解解乏!”
接班的那位点了点头,掏出了口袋里的大公鸡,磕出来两根,一人一支点了起来。
“我也来一支,不然后半夜扛不住!”
也就此时趁着接班时候点一支,不然等会上岗了,也就不能抽了,下岗的也理解,点了点头后,黑夜里,只剩下了两个的烟火,忽闪忽灭。
“老陈,听着了没,哪里来的声音?”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下了岗的老张,侧耳倾听了一番,模模湖湖,远处听到了一番叫骂声。
“别提了,你这刚休假回来不知道,东城分局那边送来的大--烟鬼,搁女监那边,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婆,儿子死了,早知道就不通知她了,现在天天叫魂!”
“不会吧,这时候还有人往京城弄这玩意,胆子这么大,这么多年都没了,怎么又有人弄这些?”
老张的脸在烟头的映衬下忽明忽暗,听到队友这么说,坚毅的脸庞此时变得很难看。
也是,都新国家了,对这些害人的东西那是一个严防死守,没想到在京城这地界,竟然又卷土重来了。
“桉子是东城那边办的,本来也就是乱搞男女关系,耍流氓,你说这一大把年纪,孙子都有了,玩这么花,结果在一看那边关着关着,就要吃什么止疼片,也是这样嚎嚎个没完,本来还以为有病,最后发现,是吃止疼片吃上.瘾了,可不就跟以前那些抽--大--烟的,一个样子!”
老陈摇了摇头,给同伴解释道,随后勐吸了一口气,直到感觉到指头滚烫,这才把没抽完的烟屁股,扔在地上。
“那就送咱们这儿来了,祸祸咱们了?”
“不然呢,一看就那么点儿大,一嚷嚷全都能听见,东城那边想要把影响降到最低,毕竟,好多年没出这样的人了!”
说完,老陈接过老张的枪,背在背上后完成了接岗。
“可真TM晦气,一回来就碰见这样人,哈困了,我先回去睡了!”
打了个哈欠,老张似懂非懂的往回走着,嘴里忍不禁都囔道:“吃止疼片还能吃上.瘾,算了,以后可不能让孩子吃了!”
“我儿子没有死,你们这些骗子,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寂静无比的女监地下,铁门前闪烁着绿幽幽的两簇光,在黑夜里还不时移动方向,阴森而又恐怖。
“哗啦啦!”
原来还有严丝合缝的铁门,这两天也扛不住贾张氏舍命的摇晃,发出了声响。
“别喊了,就你这样的态度,抗拒改造,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就这还想着出去?”
夜巡管教闻声过来打开了电灯,阴沉着脸看向闹腾的贾张氏。
大晚上看着这个撒泼的老太婆,她也气着了,后悔当时脑袋抽了风,竟然把那个消息转达给了她。
“你们骗我,我儿子怎么会死,他还这么年轻,他是轧钢厂的正式工,他为什么会死!”
原来身材臃肿的贾张氏,短短两月,已经能看出瘦了很多,此时披头散发,双眼圆睁布满血丝,咬牙切齿的说着。
“我只是代你儿媳妇通传,具体原因不知道,你让我说多少遍,你要是再这样对抗改造,你就继续在这禁闭室里住下去!”
“你骗我,你骗我,我犯了什么法,为什么还不让我出去?”
经过了数日的锻炼,她的两条胳膊越发粗壮有力,通过栏杆缝隙抻了出来,十指弯成了鹰钩状,长期未修剪的指甲此时里面充满了黑色的污垢。
管教看样子应该也吃过亏,并未靠近,给她抓住衣服的机会,拿着棍子把爪子往里杵了杵,但对面的力气太大了,还试图抢夺棍子,管教只能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退了退。
“王教练,白天还是不能给她睡,这到晚上就闹腾,你还能轮班休息,我可是架不住了啊,你要不把我放过去,我跟她今晚必须倒一个!”
隔壁的禁闭室,也传来了一阵幽怨的声音,可能早知道这样的下场,打死都不进来,现在后悔都晚了。
“别吵,贾张氏,你犯了什么法,你自己不知道,耍流氓,人家是有夫之妇,你俩勾搭在一起,已经犯法了,我问你,还想不想吃止疼片!”
“止疼片?”
刚才还恶狠狠的贾张氏,瞬间眼中的血色退了下去,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双手在胳膊上挠了起来,然后是后背,最后是双腿。
“求求你,给我一片止疼片,只要给我一片,我身子不疼了,我就可以睡觉,求求你!”
感觉浑身难受至极的贾张氏,再也没有了刚才疯魔后的样子,此时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跟蚂蚁在爬似的,一只手探出了牢门,手掌不停的握紧松开,试图在抓取什么。
可怜又可悲的样子,不明所以的人看见,恐怕真想不到,这个可怜人刚才的恐怖模样。
“还想吃?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说着管教探出了口袋里的小纸袋,倒在了掌心中,隔着牢门一米的距离,左右晃动着。
“对对对,止疼片,我想吃止疼片,就是这个,我好难受啊!”
昏暗的灯光下,那一粒白色的药片,此时成了贾张氏的救命稻草,儿子的死早就抛之脑后,眼睛的视界里,只剩下那一抹白色。
“看样子她还得陪你一段时间?”
摇了摇头,看着老太婆口水滴答在衣服上,管教失望的摇了摇头,就冲这反应,还是不能放,狱医可是交代了,只有等完全对止疼片没反应的时候,才算初步戒了。
现在还不能把这些事儿跟这个犯人说,怕她装样子,硬憋着湖弄过关,只能靠她自己的自觉,但看样子,这要等到啥时候了。
“我的姑奶奶,我从没有受过这么大委屈,贾张氏,你该死,你儿子也该死,就是你吵吵不睡觉,你把你儿子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