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叶梵,已经完全被玄天阁所承认,是玄天阁的内门弟子了,容不得旁人轻动。
不论台上台下的修士多么的惊诧,叶梵仍是随着一片祥云,悠然地落到了台面上来,默默地走到了一个位置前头去。
他落到台上的时候,并不像先前的那些修士一样,同身遭的修士打招呼,更没有向台下示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叫人觉得他本就该这样挺拔地立在台上的一样。花眠还故意朝前凑了凑,站在一个绝对会叫对方见到的位置上边去,叶梵却连眼角都没有朝花眠那个方向望一望。
隔了许久终于见到了叶梵,糯米却突然觉得站在台上那个修士,叫她十分的陌生,以至于她根本就不知道上头站着的那个武修,到底还是不是她往日心心念念的那个大师兄了。
原先叶梵给她的感觉只是清冷,眼中没有旁人,可如今隔着远远的一片人海一望,台上那个武修都好像已经化成了一片闲云一样,完全不属于人间,不属于这台上一样,仿佛随着一阵风的吹来,就会跟着离开地面,飘入到仙境去一样。
糯米猛地眨了眨眼睛,再朝着台上望去,这才稍微有了点儿真实感,觉得站在台上的叶梵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她如今虽然已经没有想过一定要跟到叶梵的身边去,可是无论如何,这大师兄就好似她童年时候的一个梦一样,是她所见过的,最优秀最俊雅的一个人物,她便总希望自己某一日能够追上他,达到他的那个境界。
可如今一看,糯米才突然发现,大师兄好像又离她更远了。或是说,叶梵的目标,根本就不在这人间。可能他所向往着的,是那些从不知何处下来的冷面上仙的境界。
以前在山下流浪的时候,糯米总是有些浑浑噩噩的,每日只知道要吃饱穿暖,并没有什么目标,更不要谈什么理想和未来了。
她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的美好,便是叶梵朝她伸出去的手。
所以不论是这中间磕磕绊绊地遇到了多少事情,她总是不愿意将叶梵朝坏处去想,生怕玷污了自己童年时候最美好的一个梦。
如今一看,她才知道叶梵早已不需要她刻意去美化了。不论叶梵曾经做过什么,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如今往这台上一立,的确是个玉树临风的仙人。他如今已经过了双十年华,浑身上下就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一样,散发着凌厉的灵压,叫人难以直视。
越是这样,糯米心里边就觉得越是难过。
她的大师兄,明明这样有天赋,明明不论踏上什么样的道路,终归还是能一步登天的。可这样的人物,心性却太过着急,以至于最终选的,是一条她完全无法认同的道路。
若是、若是叶梵的性子再沉稳一些,再宽和一些,等他在万剑宗上磨砺出这样利剑出鞘的灵气来的时候,难道还怕自己会收到埋没么。那时候,哪怕他不开口,恐怕山门里边的长辈也不会再叫他有任何负担的。
就连着秦广岚都禁不住在边上默默地感慨了一句,“这小子虽然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账,到了那玄天阁以后,却当真是修炼出一身好本事来了。以往在山门上边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张扬傲气的模样。”
糯米跟着“嗯”了一声,胡乱点了点头,却都不知道有没有将秦广岚那些话听了进去。
秦广岚又摇了摇头,小声地嘀咕道,“小子恐怕是在玄天阁里头,得了不少机缘。瞧他如今这模样,太厉了,咱山门恐怕是培养不出来的。也不知道他是触动了怎样的仙缘,哎。”
听到这话,糯米才突然有些心中一动的。只是,那年头忽闪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已经被那念头溜走了。
叶梵便好像完全听不见也看不见台上台下的那些哗然一样,只是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前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小片地方,对外头的情况漠不关心的,似乎他自己就已经是一个自在天地了,再无需旁的那些纷扰。
糯米落在台下,好不容易才能够勉强看清台上的清醒,可叶梵面上的表情,却是当真看不清楚了的,连着叶梵如今的容貌,也因着距离而含糊了起来。
以前她所看到的总是叶梵的背影,如今倒是叫她能够看清叶梵的正面了,可却仍是隔了距离。他们中间曾经有的那几次接触,便当真好像是虚幻的一样。回想起来,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又或许,正因为不真实,才是糯米所要面对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