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饶是夏九幽自诩心性过人,而且在看到自家师父的神色后有所预料,可听到“圣人王”三个字的瞬间,仍然觉得不可置信,甚至认为自己听觉出现了问题。虽然七年前就有柴信诛杀圣者的流言传出,可怎么会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达到了圣人王层次——不,准确说是能击杀高阶圣人王的层次!“师父,他渡的是什么劫?圣人王劫?还是……大圣劫?”稍微冷静之后,夏九幽红唇微颤,缓缓问道。盖九幽而今的修为虽然由于年老体衰,已经跌落到大圣境界,但眼光却已经是准帝层次,自然比西漠的老猿更加犀利。他一眼就看出来,柴信所渡乃是圣人劫,故而才会那般惊喜。“都不是,只是圣人劫。”他目光灼灼地望着那道极速飞掠,任劫数加身却恍若未觉的身影,神色间的欣赏之意已然无以复加“圣……圣人劫?”夏九幽闻言又愣了半晌,险些反应过来,“如此恐怖的威势,连高阶圣人王都扛不住,居然仅是圣人劫?”作为传奇人物盖九幽的亲传弟子,她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深刻含义。“他……当真惊艳到了此等程度?”多年过去,曾经的傲娇少女早已褪去稚嫩,回忆当初之事,固然对柴信仍有一些怨愤之意,但若说痛恨,倒也不至于。说到底,当年也是她自己口出不逊,才招致打脸。可柴信最终并未对她下杀手,已然算是留了情面了。当然,她也不可能对一个曾经揍过,且镇压过自己的人,有多少好感。若真要概括,大概可以用三个字形容——“俱往矣”!无论如何,都过去了。这些年来,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替师父寻到续命治伤的良药。近几年,盖九幽的身体每况愈下,真不知还能撑多久,让她无比伤神与忧心。如今乍然见到当年旧人,居然已经强大到了此等地步,除了震惊之外,恍忽间还有种茫然之感。“这娃娃只怕要遇着麻烦,为师还须去助他一助。”盖九幽盯着画面中柴信所追去的方向,满是褶皱的眼皮轻轻一抖,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夏九幽闻言柳眉一竖,嗔道:“师父,您如今都这样了,还去助谁啊?再者说,他这是渡劫,外人岂能助得?”“都这样了?怎样了?为师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压得古族诸圣不敢抬头,那些准帝也都得老老实实憋着不出!”盖九幽雪白的长眉轻颤,老朽的身躯之中陡然爆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势,顿时令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片刻,虽然仅是一闪即逝。“为师可不是去助他渡天劫,而是渡人劫。”他虽然境界跌落,平日只有大圣实力,但这是为了降低消耗,延长寿命的权宜之计。一旦真正舍命而战,可以瞬间升华到巅峰状态,灭杀大圣只需弹指,镇压准帝也绝非难事。当然,升华后的代价,只怕将是油尽灯枯,身死道消。事实上,若非与青帝成道的岁月太近,盖九幽很可能已是荒古后第二位大帝!即便以而今的老迈之躯,也足以令所有大圣俯首,任何准帝退避。“人劫?这是何意,人族难道还会有人对他不利?”夏九幽当然清楚自家师父所言非虚,但她好奇的却是对方口中的新奇词汇。“所谓‘天、地、人’,其中的‘人’,可不仅是指人族。实际上,世间万物,凡有灵智者,皆可以‘人’字冠之。否则,又岂会有‘人道’、‘人间’、‘人才’的说法?”盖九幽气息收敛,说话间又恢复了垂垂老矣的模样,仿佛随时都可能咽气。“好了,他此番所谋不小,必然惹出灾劫,老夫却不能坐视。”言罢,他也不管夏九幽的态度,直接将手中钓竿搁置一旁,手指轻轻弹动,两人的身影便立即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东荒。柴信带着浩瀚的雷海,宛若闲庭信步一般,不紧不慢地追在前方飞遁的狮面圣王身后。至于那坑队友的烈阳圣王,早在他斩杀苍云圣王之后不一会儿,便也被轰杀了,死于混沌气流冲刷之下,一丝神魂都未能留下。眼前这位狮面圣王不愧是绝顶圣人王,曾经更是踏入过大圣之境的存在,逃命的速度完全不是另外两位圣王所能比拟。即使柴信身怀行字秘,一时间倒也仅能缓缓拉近距离,无法直接追上去。不过尽管如此,狮面圣王却也始终未能脱离天劫席卷的范畴,只能以镇狱冥符拼命护住周身,免得被混沌气流冲垮。既要逃窜,又要抵抗混沌气息,一段时间下来,即便是以他的神力之雄浑,也几乎快要支持不住了。毕竟先前与姜太虚已纠缠许久,本就不是完美状态。实际上,柴信也并不着急立刻追上他,而是故意用这种死亡威胁,给对方施压。从以往的惯例来看,他的天劫不可能如此“简单”,后面必然还有更大的“惊喜”,想杀对方根本用不着急于一时。再者说,依照狮面圣王如今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而且,柴信心中的愤怒,可绝不是灭杀三名圣人王,就能彻底熄灭的。古族为了压制人族,竟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辈,你可知老夫是谁?若老夫一死,你人族必将血流漂杵,迎来灭顶之灾!你若识相就速速回转,此事就此作罢!”狮面圣王终于到了极限,知道再这样下去,压根不用柴信动手,直接就要被耗死。他这话看似实在威胁,实际上已然隐隐有认怂的意思。柴信闻言却冷笑不已,求饶都如此趾高气昂,这些古族的优越感,果然早已根植到了骨子里。不将他们的骨头一寸寸捏碎,只怕绝不会有所醒悟。“何必废话,速速受死!”柴信神色平静,任凭狮面圣王如何大骂与威胁,自始至终只有这样一句回应。“小畜生,若非仗着天劫,你以为能奈何老夫?真是不知死活!”狮面圣王自太古年间便高高在上,何曾被人这样轻视,简直气得想要吐血。然而,柴信接下来的回应,更是让他差点气死。“我就仗着天劫了,你奈我何?堂堂一代圣人王,竟能说出此等蠢话,实在可笑!”“气煞我也,老夫与你拼了!”或许是明白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又或是真被柴信的话语激怒了,狮面圣王勐地停下了身形,转头望向穷追不舍的柴信。“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你这个人族的盖世天骄一同上路!”说话之间,他身影接连闪动,雄浑的气息震动虚空,居然穿越雷海,反向着柴信冲杀而来。“终于狗急跳墙了。”柴信对此早有所料,神情毫无波动,速度依旧迅疾如电,全身缠绕着有若实质的紫色霞光,毫不畏惧地迎向对方。“去死!”见此情形,狮面圣王不惊反喜,悄然催动头顶的镇狱冥符,化作一枚漆黑的神剑,无声无息地穿过雷海,连混沌气息都难以阻滞半分,迅速斩向飞身而至的柴信。这是镇狱皇成道前所炼制的宝符,若非已然残缺,必然算得上一件准帝器。即便如此,也仍旧残留有一丝准帝之威,而且是接近帝威的准帝威,其强大不容小觑。“宝贝是好宝贝,可惜用的人不行。”柴信被镇狱冥符锁定了气机,但却毫不慌乱,翻手将玄黄印打了出去。铸就玄黄印的神料,包括龙纹黑金和神痕紫金,还有玄黄母气源根,无不是仙珍级别的存在。再加上先前他经受造化之气洗礼时,玄黄印也一并受到了滋养,原本尚未真正融合的三种神料,而今却已然渐渐相融。虽然仍未达到真正浑然天成的地步,但其威力却也翻了不知多少倍。即使并不具备准帝威,但只论坚固程度,却绝不会比世间任何事物逊色。除非,是真正的极道帝兵与之碰撞,才能令它甘拜下风。不过那也并非材料的缘故,而是主人证道后,万道加持赋予的特殊神性,所带来的堪比规则序列的差距。至于眼前这枚残符,莫说并不完整,即使是真正的准帝器,也不可能瞬间击溃如今的玄黄印。“当!”两件宝器碰撞,残破的准帝威激荡而出,令玄黄印微微震颤,不过随着道道玄黄母气垂落而下,便又迅速稳住。“怎么可能?!”狮面圣王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种结果。他心知如此下去,自己必死无疑,唯有舍命一拼,将柴信迅速击杀,或许还有些许生机。毕竟,只要渡劫者一死,劫数便会自行散去。他本以为凭镇狱冥符之上的一丝准帝威,再加上他不惜血本地全力催动,至少也会重创柴信。那个时候,对方绝不可能面对这煌煌天威,依旧安之若素,他也就有了生机。可惜,柴信的底牌层出不穷,居然分毫无损。实际上,这也有狮面圣王未能真正炼化镇狱冥符的缘故,否则完全催动其中的准帝威,以玄黄印的威能,纵然不至于崩溃,也多少会落些下风。柴信固然不至于受重创,但也不可能半点伤害都没有。“安心上路吧,不必害怕孤独,稍后我会前往你背后的族群,用这上天赐下的雷劫,送他们与你团聚。”柴信杀人还不忘诛心,澹澹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才平静地催动斗战圣法,打出一道紫色光轮,压向已至身前的狮面圣王。“孽障,尔敢!我族有无上皇兵,足以镇杀你!”听到这句话,狮面圣王脸都绿了,几乎忘了自己当前的处境。似他这样从大圣境界跌落到圣人王层次的存在,几乎终身再无重回巅峰的可能,心中最大的寄托,无非是族群中的后辈。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甘愿尘封无尽岁月,甚至无法陪伴妻儿度过一生,来到举目无亲的这一世。“你怕不是忘了,皇兵已被你们带走,去同各大世家、圣地对峙了么?在那些家伙回过神之前,我会率先灭了你们的老巢。”柴信神色澹漠,紫色的光轮散发着璀璨的光辉,衬托得他好似一位天界神明,说出的话仿佛是在宣判。“这就叫做……自食其果。”“不!”狮面圣王双眼通红,联想到柴信所展现而出的速度,以及这天劫的恐怖威能,他几乎已经看到了身后族群的惨烈景象。然而,任凭他再如何抗拒,头顶的光轮却依旧缓慢而坚定地落下,砸在了头顶的神力护罩之上。下一刻,竭尽全力催动的护体神光被光轮碾碎,漫天的混沌气息好似一头狰狞的苍龙,带着湮灭众生的气势轰然而至。“砰!”仅仅是一个刹那,满脸怨毒与不甘的狮面圣王,便彻底灰飞烟灭,连一丝痕迹都不存于世间。望着对方消失的地方,柴信面不改色,缓缓将目光投向远方,冷然道:“利息已收,该还本金了。”话音落下,脚底银芒爆闪,身形好似游走在时空深处,连无尽雷光与混沌气息都难以沾身。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他已横渡数千里,向着狮面圣王等古族的老巢而去。他虽然并未审问,但是从那些家伙身上流露而出的气息,便能轻易感知到对方同族所在的方向。就好像人族一样,其他族群身上,也都有着自身独特的气息。修为到了柴信这等境界,自然可以轻易探知。他最先赶往的,正是为首的狮面圣王背后的古族,也是一方赫赫有名的太古皇族,曾经出过古皇的存在——黄金族!这个黄金族,便是北原那所谓的黄金家族的祖先,曾经与柴信有过几面之缘的金赤霄,便有这一族的血脉。黄金族曾出过一位黄金古皇,帝兵为黄金锏,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阴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