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将须老先生请进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商雅递来一杯清茶,便靠在秦淮边上。
须老先生接过清茶,轻吹水面,抿了一口,方才将开口。
“嗯……皿方罍你知道吗?”
“知道,单院长跟我提及过,今天应该迎接回来了罢?”
秦淮颔首,前期无论是博物馆,还是广电,还是社会企业家。都准备得异常充分了,半路折戟的可能极小。
但须老先生失落的摇头,面沉如水。
“回归过程中出了一些意外,被东瀛的高冈铜艺当家人高冈一田截走了。”
须老先生颇为厌恶这个名字,当时谢临风的公开信传到各位华侨手中,拍卖时没有一位华侨出手,哪怕是外国富豪,也理解那一份落叶归根的真诚,纷纷谦让之意,愿意让中华家代表迎回皿方罍。
可高冈一田突然横插一脚。
当初谢临风十分惊诧,咬牙突破预算,哪怕回国卖掉自己的一些藏品,他也要夺下这一件国宝。
但没想到,高冈一田咄咄逼人,直接将价格满溢了两个亿。
事后还云淡风轻的递给谢临风一张纸条。
这很显然是在恶意炒作古青铜器市场,增加青铜器回流的难度!
今天这件青铜器涨两亿,其它青铜器的价格自然会水涨船高,中华家要花的冤枉钱也会更多。
不管高冈一田是出于故意还是无语,这种行为都极为恶心。
听须老先生讲完故事的来龙去脉。
秦淮戚眉。
商周、战国、秦汉时期的青铜器,确实是世界艺术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外国收藏家对这些东方风格浓郁的青铜器十分痴迷。
但是,在多数人都默许中方代表迎回这件国宝的前提下,还悍然出手,就显得非常不识时务了。
那可是皿方罍,对中华家有着独特意义的一件国宝。
湘博工作人员等了十七年才等到这一次机会。
谢临风先生在拍卖前三周就飞往了纽约,强忍着生物钟紊乱,熬夜联系朋友,最后撰写公开信统一华人战线。眼看工作都做到位了。
高冈一田横叉一脚,夺走皿方罍。
呵呵。
还真是会找时机呢。
“所以——只能等下一个几十年,甚至于等不到下一个几十年了?”
秦淮默默转动着眼前的梦游天姥书化玉雕刻,一脸冷漠。
上一次失利等了整整十七年!
这一次呢?
“还有一线机会……高冈一田说要以拿皿方罍为赌注,见识一下我中华家最巅峰的青铜铸造工艺。”
须老先生冷哼一声,虽然高冈一田语气很含蓄,但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六亿天价的青铜器,拿来当赌注——明显是以三百年传承为尊,轻视中华家的青铜铸造工艺。
只有认为中华家没有一个人能和他相提并论,高冈一田才敢用这么轻蔑的语气。
“我本来想找燕老头,但燕老头主业还是青铜器修复,铸造只是业余爱好,而且他向我推荐你。还请秦淮能够前往东瀛,跟高冈一田露露水准,力求迎回皿方罍。”
秦淮颔首答应。
一则是国宝无价。
二则是……高冈一田立一个如此嚣张的旗帜,不折断它怎么行呢?
这三百年的闭关锁国导致中华家有很多东西都落下了。
但暂时落下,不代表已经死绝。
相反,最适合它们生长的土壤永远是我万里神州,只有在中华家本土,种子才能长成参天大树,在其它地域,都只能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众所周知,白居易是对东瀛古文学影响最深渊的一位诗人。
但白居易写诗的主张是: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
他最看重的是自己的讽谕诗,如《秦中吟》和《新乐府》等名篇。
不过,白居易的精髓并未被平安时代的东瀛吸收。
相反,倒是白居易仕途黯淡,心如死灰后写的伤春寻道、偏安一隅的诗集备受推崇。
不难看出,东瀛学中华家,也不过是学了一星半点。
他们在文化上的学习如此,在其它华夏习俗、礼仪方面的学习,其实同样只学到片面。
这是从根源上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地理位置影响人文艺术发展。
因地理位置的束缚,东瀛永远欣赏不了‘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的李太白,也欣赏不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苏东坡。
因为他们没有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秦川,也没有天上奔涌而下的长江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