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秦淮站在被被万人追捧的高度,便开始自信无所不能,甚至把自己当做神……”
阎老先生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有太多的杰出人才曾经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最终泯然众人矣。
阎老先生曾遇到过数以千计的艺术学者,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无论是亚洲学者还是欧洲学者,有天赋却止于天赋的学者一抓一大把。
他们有天赋,却不愿努力磨练自己的技艺或探讨更深入的话题。
而是为自己的天赋沾沾自喜,把自己对生活和世界仅存的那么一点点敏感挥霍殆尽。
他们都算天赋异禀,但也止步于天赋异禀而已!
陨落见得多了,阎老先生便情不自禁担忧秦淮。
因为秦淮尤其特殊,是阎老先生活了八十年遇见的天赋最好、年纪最小、成就最恐怖的一位。
他真怕这样一枚明珠绽放了一段时间的光芒,便乍然熄灭了。
毕竟秦淮蹿升的速度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回顾秦淮崛起的历程,从核舟到青玉夔龙纹茶具,从三千万到一亿两千万,短短半年,秦淮拿到了一位顶尖艺术家要用一生才能摘得的荣耀。
这种成绩,放在任何一位圈内人士身上,心态都会膨胀爆炸。
何况是秦淮这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所以阎老先生特别担忧,他怕将自己推成权威,自封为神。
这是最可怕的,一旦有了这种心魔,秦淮的艺术成就便止步于此了。
庆幸的是,秦淮不负他所望,并没有为盛名所累!
“当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秦淮心态平和,越发成熟了。”
阎老先生转动树化玉雕刻,把他所看到的雕刻缺陷一处处找出来,指给众位老友看。
“你们看,其实这件作品的瑕疵不少!
这很正常,玉料的颜色渐变复杂到难以预测,根本不能在雕刻前做好准备。
哪怕秦淮随机应变能力高,临时变更设计,也来不及的。
因为这是一件统一整体的作品,牵一发而动。
遇到不对,微调一下,而下一处就必须随之改变,再下一处,也要根据前面的微调做出改变。
如此好似推倒多米诺骨牌一般,不得不处处修改,最终,整件作品面目全非。
如果是心态膨胀的秦淮,这些显眼的缺点一定无法容忍。毕竟作为业内权威,怎么能容忍一件作品上有三十多处败笔呢?”
阎老先生一处处指出来,有些刀痕,切割到玉料中,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或者干脆放弃,另起一刀,败笔形成一个缺口,粗看以为是山石的皲裂。
“原来这些是败笔?”
林迢大师和陆老先生悻悻的面面相觑。
他们还真没发觉!
因为秦淮用线雕技艺还原了失传三百年的平面减地法。
后来,又完善了平面减地法。
两桩成就,让他们只能仰望。
故而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就把秦淮推上了权威的宝座。
在欣赏这件作品上,他们不是没有看到这些败笔。
他们看到了,却没有特别留意,更没有质疑!
因为秦淮象征着权威。
想到这里,林迢大师和陆老先生终于明白,阎老先生为什么有担忧了!
哪怕是他们这些顶尖玉雕师,都悄然给秦淮冠上了权威二字,开始迷失……
作为当事人的秦淮,岂不是更容易迷失本心?
阎老先生似是看穿了两人,露出吾道不孤的表情:
“你们知道我什么担忧了罢?”
两位玉雕大师点了点头。
“正因为连你们两位都开始迷失,我才会担忧小秦淮啊。
他现在已经开始变成权威了,甚至成为坊间流传的艺术神话。
这种来自他人无形的捧杀,最是能毁掉一个艺术家的天赋!”
杀人于无形,莫过于捧杀了!
“说得有道理,待会要敲打一下秦淮。”
杜老先生拔高了音调。
“我还没说完呢,老杜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