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那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董南拍了拍桌子,微笑着解释道:“为了给舰队和商船队培养一大批合格的航海人才,海洋大学仅有一艘‘英雄’号巡逻舰是远远不够的。除了即将增援杰尔之外,今后退役下来的战舰都将优先补充给海洋大学。我想用不了多久,萨累将拥有一支影子舰队。平时训练海员,战时投入战斗,而为了达到这一目的,组建一套类似于分舰队的指挥机构还是很有必要的。”
海洋大学的学员来自多个国家,为了增强他们对大西洋公约组织的认同感,兼任校长的巴里接受了董南的建议,对他们实行封闭式管理。
那捷尔这才明白了过来,连连点头道:“真是个好主意!杰克,我想我对艾迪有个交代了,要知道比尔斯是他唯一的亲人。”
艾迪尽管不像他自称的那么公正,但对董南的影响却是深远的,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他率领“飞鱼”号、“黑珍珠”号和“骑士”号攻击尼德兰东印度公司船队,在被西班牙海军“费尔南多”号盯上后,毫不犹豫地支持自己背水一战的场景,却依然历历在目。
想到这些,董南禁不住地叹道:“我又何尝不是呢?还有老约翰,还有在哈瓦那湾战死的阿瑟尔船长,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都不应该忘记他们。”
他这番话说的很伤感,连气氛都变的凝重了起来,不想因此而让大家不高兴的那捷尔连忙岔开话题,指着头顶上的甲板问道:“杰克,那几个中**官你是不是见一见?他们可都是穆先生介绍来的,而且杰尔和奥普多尔总督需要他们的帮助。”
说不想见那是假的,可董南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打交道。因为他们的身份太过特殊,竟然是一帮朝廷命官!在这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时代,他们必然会把自己当成大明子民,相互之间的关系还真能处理,搞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可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董南权衡了一番,点头说道:“是该跟他们谈谈了,副主任先生,麻烦你把那两位千户请进来。”
二十六个人中,沈锲职务最高,官拜正五品千户;沈楠次之,从五品副千户;其他人不是镇抚(从六品)就是百户,规格之高、规模之大,可见沈老将军在对待这个问题上的态度。
名义上是见习军官,实际上却干着水手活儿的沈锲,三天前就确认了董南的身份。为了能尽快地见面,他早就把穆秀才和父亲的亲笔信托值星官转交给了董南。可没想到他同样的不见人情,一直拖到今天才召见。
既然是见习军官,董南饮食起居的大舱自然是没资格进的,看着周围那奢华的装饰,沈式兄弟这才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化外之民”,在大西洋公约组织中那超然的地位。
董南没有客套,甚至都没有招呼他们坐,便用一口略带山东口音的话,面无表情地问道:“穆先生还好吧?”
沈锲的注意力,这才从周围的环境转移到他身上。只见这位年轻的“国王”,上身穿着件金丝刺绣的黑色天鹅绒马甲,上面装饰着宝石。下身的绸裤也非常精致,裤筒处还镶着白色花边。鞋子是鹿皮的,脚趾处用金线开了缝,尽管这样的装束跟大明完全不同,但任谁都能看出是个高贵的大人物。
跟董南一样,沈锲同样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跟眼前这位“国王”打交道,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见坐在一边的舰长先生不耐烦的干咳了两声,连忙支支吾吾地回道:“董先……大人,穆先生很好,半年前刚完了婚,新娘子很漂亮,正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
尽管在信里早就知道了,但董南还是微笑着说道:“哦,这倒是个好消息,可惜我没能喝上他的喜酒。”
沈楠显然对董南的怠慢耿耿于怀,禁不住地说道:“对大人而言,想喝穆先生的喜酒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照我看不是想不想,而是愿不愿的吧?”
沈锲头都大了,连忙呵斥道:“三弟!”
董南并没有生气,而是一边示意他们坐下,一边呵呵笑道:“想什么说什么,不愧是将门虎子,千户大人,看来您这位弟弟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
“公爵大人过誉了,三弟年轻,如有冒犯之处……”
还没等他说完,董南便摇头笑道:“都是自己人,别一口一个大人大人的,太生分。不过这个称呼的确是个问题,如果二位愿意的话,也跟穆先生一样称呼先生。”
“您是乌尔比诺公国国王,身份高贵,这怎么行呢?”
董南被搞的啼笑皆非,顿时哈哈大笑道:“那个酸秀才,连话都说不清楚。让二位见笑了,我不是什么公国国王,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公爵。”
“怎么可能呢?”沈锲糊涂了,禁不住地说道:“这么大的事情,穆先生是不会骗我们的。大人,三弟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就别跟他计较了。”
“真的,”董南点了点头,异常严肃地说道:“我真不是什么公国国王,如果非得跟公国扯上关系的话,那我的妻子、大舅子和连襟倒是如假包换的大公。”
“大公?您夫人?”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间还真说不清楚,以后你们就明白了。”董南可没兴趣跟他们解释这些,顿了顿之后,突然话锋一转,关切地问道:“令尊大人的身体还好吧?”
沈楠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您知道家父?”
“知道一些,但不是很多。”
“穆先生在信里说的吧?”
董南挪了挪手边的文件,一边示意加西亚副主任给客人们倒酒,一边不无感慨地说道:“的确是穆先生说的,但不是在信里,而是在四年前。老将军的高风亮节,令人敬佩。在处理‘东南大警’这一问题上的方式方法,更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那丝毫不作伪的表情,让沈锲意识到这不是在客套,便忧心忡忡地说道:“劳大人记挂,家父的身体还过的去。既然大人提起了‘东南大警’,那依大人看尼德兰人会不会卷土重来?”
澎湖列岛是福建水师的防区,他有这样的担忧并不令人意味,事实上董南对他这种忧患意识还十分之欣慰,毕竟相对于那些迂腐的文官和只知道敛财的武官们而言,像他这样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落后就要挨打!换句话说,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如果大明再不发愤图强,被打破国门那是早早晚晚的事。也许是尼德兰人,也许是英国人,也许是福建,也许是广东,毕竟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说到这里,董南突然站起身来,指着舱壁上悬挂着的地图,继续说到:“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没有外部威胁,完全封闭发展,继续轮流更替,恐怕再过一千年差不多还是老样子。不信可以看看完全封闭的美洲,几百年前处于石器时代的阿兹特克、玛雅和印加文明,到现在仍然如此。当然,这么说不是诋毁几千年的文明,不是侵略有理,但按这个思路想的话还真有这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