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腊月十九清晨。
时隔一年重回家园,林冲一阵恍惚。大门蛛网纠缠,贴着封条。众人一阵唏嘘。
经营一个家,需要一辈子;毁掉一个家,只需一瞬间。
此恨不消,怨气难了!
晁盖安慰了一下林冲,在他的引领下,到了甜水街,林冲遥遥一指道:“那第三家门口只有一支红灯笼的便是我岳丈宅院。”
结果到了门前,同样的大门紧闭,贴着封条。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岳丈他老人家?
林冲神情顿时急躁起来,晁盖一把压住他,摇头道:“周围人多,你又是熟客,即便刻意留起了胡须,脸上有些黑痣,怕也有人认得。我们暂且去隔壁街道拐角的悦来客栈安歇。刘麒、刘麟你们面生,分别去林教头老宅和张教头宅院周围邻里打探,为何关门闭户不见一人!”
“是!”
刘麒、刘麟长相帅气,露出笑脸和周围的三姑六婆八大姨几番交谈之后,带着讯息找到晁盖落脚的客栈禀报。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一年前,林教头被刺配沧州之后,那高衙内便天天去林教头家纠缠。林娘子和侍女锦儿无奈只好搬到张教头家居住。那高衙内仍天天派人来闹事,天天在门口叫闹,言语不堪入耳。
周围街坊邻居也不堪其扰,从一开始的同情,后来慢慢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那张教头不知道打退了多少泼皮无赖,但毕竟上了年纪,不知道能坚持几天。忽有一日,一群官兵围住了张教头宅院,说他打死了人,犯了命案,要捉拿他归案。
之后林冲和张教头家的宅院就被封了,据说张教头死在了牢里,那林娘子上吊自杀。
但也有人传说官兵进去之后,他们一家神奇消失了,至今不知所踪。
还有人传说那林冲的结义兄弟花和尚鲁智深回来接走了他们一家,还阉了高衙内。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其他再多,这些街坊邻居就不清楚了。
“高俅父子,我与你们势不两立,势不两立!”
林冲气的咬碎钢牙,他跟鲁达畅谈,自然知道根本没有接回娘子和阉了高衙内的事。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岳丈屈死牢中,娘子自杀身亡。
悲!悲!悲!
这么一来,他甚至连二人的尸骨葬在何处都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林冲这样的英雄汉子,眼泪刷刷直掉!
怒!怒!怒!
众人听完经过,也都破口大骂,怒不可遏。
“天王,既然祭拜无望,不如痛快厮杀一场,剁碎了那高衙内,为林兄报仇雪恨!”
董平怒不可遏,他出身将门,所以才更能带入到林冲的角色里,感同身受。为国尽忠的将校竟然遭受上司如此的侮辱,岂不令人心寒!假如自己的程婉儿也被高衙内这样的纨绔逼迫致死,他恐怕会立刻疯掉,大开杀戒。即便挡在自己面前的是程万里那个老匹夫,也一定捅他几枪让他一命呜呼。
李逵更是脾气火爆,一点就着。他不懂情爱,但他懂江湖义气,面对这种社会不公,恨不得立刻杀进白虎堂,一斧头砍进高俅的胸膛。
刘麒、刘麟也是悲愤不已,遇到这种仗势欺人,逼迫无奈之事,他们曾经选择了逃避,不敢与那忻州知府高封对抗。但现在有了天王撑腰,什么高封、高俅,一并砍了喂狗。
晁盖也是一阵唏嘘,麻绳专挑细处断。原本以为祭拜林娘子,接回张教头,能给林冲以慰藉。想不到事实更加悲惨。
既然如此,只好跳过第一阶段,直接施行第二阶段了。
晁盖先劝住林冲,向众人吩咐道:“旧仇未去,又添新债。血债只能用血来还!原本只想由我和林教头两人完成复仇。但我现在让你们离开,你们怕也不愿。”
“正是!听闻此事,不泄愤一番,我们哪里能走!”
“就是,就是,晁老大,平白来一趟这鸟京城,什么都不干就走,实在不快活!”
“天王,林教头乃是我梁山支柱,更是我们的偶像前辈,他的仇,就是我们的仇,您尽管吩咐吧!”
“好!为兄弟情义,上刀山,下火海,情义比金坚,这才是我梁山好汉的精神与锐气!”
晁盖先肯定了一下众人的表态,之后吩咐道:“林教头,你对东京熟悉,带着刘麒,二人一组,乔装打扮,在京城内游走,寻找那高衙内踪迹。一旦发现踪迹,谴一人回客栈来汇报。”
“是!”
林冲、刘麒抱拳应道。
“董平,你也曾来东京述职,带着刘麟,你们二人去高俅宅院附近盯梢。一旦发现高衙内回府,谴一人回客栈汇报。”
“是!”
董平、刘麟拱手应命。
待他们四人走后,李逵有些无聊道:“晁老大,有什么活要我做的么?”
晁盖道:“有,而且很重要。”
李逵大喜,道:“有什么尽管说,俺就知道最重要的事情需要俺来做。”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有的是力气!”
晁盖道:“那好,跟我来。”
说完也带着李逵走出了客栈。也不骑马,就这样在大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南,一直在用自己的脚步测量着来来回回的距离,心中计算着什么。
偶尔开一下精神天眼,扫描一下周围。
这可苦了李逵了,枯燥无味的走来走去,大街上那么多好玩的东西,那么多好玩的去处,晁盖却视而不见,仅仅是不紧不慢的走着。李逵终于不干了,一屁股坐在一个路边酒肆的桌子上,拿起别人喝剩下的半壶酒,一仰脖子都倒入肚中,大声道:“晁……萧老大,我们来来回回走动干嘛,地上又没许多钱财等我们去捡!”
偌大的东京,仅仅是走了几条街,便已经中午,晁盖看了眼天空的太阳,也便停下脚步,凑了过去。
李逵拿着一个银瓶酒壶冲坐在他旁边的那人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坐这里?你看什么看?”
那人见李逵长的高大相貌凶恶,猜想对方肯定是个泼皮,言道:“你手中的酒壶是我的。况且,是我先坐这里的。”
李逵一想也是,立刻变脸嘿嘿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哥,没注意到你。酒壶还你便是。”
李逵这个人恃强但不凌弱,不畏强权却同情弱小。当然,前提是他没有殺疯了,一旦殺疯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晁盖能约束住他,还真是功德无量呢。
那人接过酒壶一晃,里面空荡荡的,一壶银瓶酒一百多多文钱就这么没了,心中不悦却也没有多加言语,起身到小二那里结账去了。
晁盖看着那人面对李逵竟然不卑不亢,心中暗想果然不愧是在京城中生活的人啊,都这么气定神闲,风度翩翩。
晁盖在李逵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李逵立刻对酒肆小二道:“切些肉来。酒要大瓶。”
小二算完那客人的酒钱,满脸笑容的凑过来道:“客官想要什么酒菜,我们这里有山鸡丁儿、浇鸳鸯、烧鱼头、炸豆腐、黄花鱼、油泼肉、猪头肉、熏斑鸠,味道那是相当好。”
李逵一听傻眼了,这么多菜式吗?选哪个好呢?
晁盖道:“烧鱼头、猪头肉、熏斑鸠,各来一盘。有什么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