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声音传过来。</p>
所有人悚然一个激灵。</p>
他们下意识转头看着远处。</p>
一身明光铠，卷耳盔，盔顶红缨突突乱颤，两肩黄铜的虎吞护肩，皮护腕上一颗颗黄铜铆钉闪闪发光。</p>
几百副甲胄同时发出甲叶摩擦的声音，汇聚成一声声低沉的爆破音。</p>
带着滔天的威压！</p>
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p>
越闹越大！</p>
连皇宫禁军都来了。</p>
陛下这是偏向哪一方？</p>
太平公主瞪圆了杏眸，她处于懵逼的状态。</p>
她派人报信只是为了劝和，谁料母皇还在火上浇油。</p>
李旦拳头紧握，恶狠狠盯着苏宸，这下看你如何收场！</p>
李隆基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苏宸的态度，让他心里更慌了。</p>
此时，苏宸一动不动，脸上却露出戏谑的笑容。</p>
千牛卫中郎将林绩上前抱拳施礼，余光扫视着在场众人：</p>
“参见诸位贵人，某奉陛下之命……”</p>
围观的达官贵人皆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下一句话。</p>
林绩略默，沉声道：“相王，陛下令你速速交出苏宸，味道。”</p>
哗！</p>
全场哗然！</p>
陛下完完全全偏向苏玉城！</p>
特意让千牛卫前来的意思很明显，也令人不寒而栗。</p>
倘若相王府还试图包庇苏味道。</p>
直接武力镇压！</p>
一时间，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李旦身上。</p>
李旦站在门前，显得有些惊慌无措，他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不至于当场失态。</p>
但内心几乎崩溃，全身每一处毛孔都被委屈填满。</p>
娘，我是你亲儿子啊！</p>
众目睽睽之下，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进王府，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内，背影说不出的凄凉。</p>
“交不交人？”</p>
苏宸侧头望向李隆基，神情平淡，却透着俯瞰。</p>
李隆基脸色铁青，瘦小的身躯勉强站稳，今天的耻辱会让他铭记一辈子。</p>
他眼神怨毒，死死瞪着苏宸，仿佛这样才能维持着李唐王爷的体面。</p>
苏宸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半炷香时间。”</p>
所有人默默为相王府叹气。</p>
刚刚相王以半炷香时间威胁苏宸，现在轮到他耀武扬威。</p>
在李裹儿眼里，此刻的苏宸魅力十足。</p>
谈吐、气度、举止、权势，不管是哪一方面，都透着一股让她痴迷的华贵俊雅。</p>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还包庇苏味道，瞎逞强！”身边的韦王妃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p>
她巴不得李旦倒霉！</p>
府门前。</p>
一个略显枯瘦佝偻的背影慢慢走出来。</p>
苏宸凝视着他，似笑非笑：“苏相，躲躲躲，都躲到这儿来了！你是大肥猪怕宰是不是？”</p>
“寻本相何事？”</p>
苏味道仿佛瞬间克服了畏惧，精神高度紧绷起来，不让自己露出一点破绽。</p>
但心脏好像裂了一道缝，好似一双手从缝隙里伸出来。</p>
“呵呵……”苏宸也懒得跟他浪费口舌，招手让身旁的监察院卫士抓人：</p>
“监察院怀疑你涉嫌贪污受贿，跟我们走一趟吧。”</p>
“污蔑！这是污蔑！”</p>
苏味道立刻就惊慌了起来，惊恐得大喊大叫，连声喊冤，却无人理他。</p>
有的仅仅是无数道怜悯的目光。</p>
苏玉城闹出这么大动静，为了抓你敢公然跟相王叫板，那一定是有确凿的证据。</p>
“老夫要看陛下的手诏。”</p>
苏味道被两个护卫按住肩膀，他拼命挣扎。</p>
“别徒劳了，有没有罪，审审就知道了。”苏宸摆了摆手，一跃上马。</p>
苏味道如一摊烂泥被拖走，他口中还在哀嚎着不止。</p>
“一国宰相丑态毕出！”苏宸斜睨着他，寒声道：“监察院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p>
“走！”</p>
王府外的人群默然无声，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p>
残余的刺激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恐惧之情。</p>
终于见识到监察院的恐怖之处。</p>
登顶庙堂的宰相，像一条死狗一样被逮捕，毫无反抗之力。</p>
那他们这些文武百官呢？</p>
又有谁能在监察院的屠刀下逃生？</p>
……</p>
第二天。</p>
朝会。</p>
大理寺卿徐有功率先出班，弹劾监察院副院长苏宸！</p>
他慷慨激昂，掷地有声道：“监察院副院长苏宸，专权擅断，轻决生死，有罪无罪，一言而决！倘有冤滥，陛下何由得之？”</p>
“以一诏狱而操生杀之柄，窃人主之威！国器如此轻假于人，必为社稷之祸！”</p>
徐有功在朝殿上慷慨陈词，代表大理寺直接向监察院宣战！</p>
他说罢，刑部尚书姚崇立刻出列，言道：“宁国侯当众羞辱宰执，视国法为儿戏，其执掌诏狱，必将危及社稷，伏惟陛下念之。”</p>
御座上的武则天冷眼旁观。</p>
紧接着御史中丞宋璟快步出班，一张儒雅的脸庞有几分怒火，大声道：“宁国侯藐视相王，御使台既负监察百官之责，不敢不恪尽职守……”</p>
洋洋洒洒数千言，代表御史台弹劾苏宸！</p>
群臣表情凝重。</p>
他们不知道三法司集体弹劾有没有效果。</p>
以前三法司彼此制衡、互相敌对，绝不允许其中一个衙门独断专行。</p>
可现在一个拥有独立司法权的监察院突然崛起。</p>
不需要经过任何手续，便可以直接逮捕宰相。</p>
面对这尊凶物，三法司必须联合起来应敌。</p>
他们不奢望毁灭监察院，但至少要形成制衡。</p>
武则天听罢，并没有当堂予以决断，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p>
“朕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