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机械身躯一如既往地发出极其违和的可爱童声。</p>

“格洛丽亚代行者，您好。格洛丽亚也是为了这里的拉马库斯先生而来的吗？”</p>

“嗯~是呀！我收到指令了嘛，嘿嘿。”</p>

能调动代行者的指令，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p>

彼得清楚这一点。他的母亲就是因此而死。</p>

“打扰一下，拉马库斯先生？您在家吗？我们有话对您说！”阳开始敲门了。彼得察觉到他身上似乎带着一丝不情愿，或者说……悲哀。</p>

但那也只是一丝，细若游丝。时间与重复的残忍，正在令他麻木。</p>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p>

“嗯~？这样可不行哦！都交给我吧~”</p>

说罢，一只机械手缓缓从宽大的斗篷下伸出。</p>

随后，一声巨响。</p>

那扇坚固的大门已然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墙上赫然一片空洞。格洛丽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扇门撕开了。</p>

“诶~您在这儿呢！”</p>

墙角的居民拉马库斯瑟瑟发抖，绝望的眼神中，映出代行者步步逼近、逐渐放大的身影。</p>

“……求求你们……我真的……真的只是遇到了一点小问题……”</p>

“您没有执行指令吗……”阳的声音有些低沉下去，似乎带着不少遗憾。</p>

但是那丝悲哀已然没有，找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p>

彼得站在阴影之中，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回忆，是既定的事实，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p>

拉马库斯抖得更厉害了，他哆哆嗦嗦，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硬是没能憋出来。</p>

肉眼可见的恐惧。</p>

正如……曾经彼得的父母。他清晰记得，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在痛苦中挣扎着死去的。</p>

于是彼得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恨意。对食指的恨是他始终难以迈过的坎。</p>

“嗯！所以我收到了‘将拉马库斯的脑叶绞个稀碎’的指令呢~”</p>

格洛丽亚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但却如同晴天霹雳。</p>

拉马库斯眼中的恐惧，化为了彻底的绝望。</p>

“拉马库斯先生……代行者的指令……只有在某人没有切实执行指令时才会下达。”阳的声音中透露着惋惜。他早已预见了事态将会往何种地步发展。</p>

而他所说的，正是“代行者”的含义：代替别人，执行尚未完成的指令。</p>

至于执行的内容……则由指令本身说了算。</p>

绝望中，拉马库斯发出最后的咆哮：“……别胡扯了！……‘杀掉你画的画。’……这指令像话吗？！我把我这辈子的画，全找出来，涂上黑墨……拿刀捅破……还用各种手法把死人给画出来……能做的我都做了啊！！！”</p>

“嗯~？方法很简单嘛~”机械脸庞面无表情，可声音却带上了残酷的戏谑，格洛丽亚笑着回应，“随便逮一个人，往他脸上图两笔，然后再杀掉不就行了吗？”</p>

“这……这……这不是我的错！要怪就只能怪指令没说清啊！”</p>

“脑子不灵光可怪不得指令呀~”</p>

“你们这群神经病！为了活命我什么都做了！……迄今为止的指令我都好好执行了啊！”</p>

“那你这次也该好好执行嘛~”“您的努力我完全理解，可是……”</p>

拉马库斯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哭腔，他在言语上坐着最后的挣扎。</p>

无效的挣扎，换来的只有嘲笑。</p>

格洛丽亚怪笑着，机械手臂上，陡然出现了一把剑。</p>

“既然指令已经下发给我们了，那我们也该遵照指令才行呢~”</p>

随后，便是剑光闪动。凄厉的惨叫，久久不绝于耳。</p>

彼得的眼中带上了愠怒。</p>

指令……指令。</p>

这就是那吃人的指令。它将莫名其妙的痛苦随即地施加给他人，带来纷争与杀戮。而听从指令，就是都市生存法则之一的具象化——狂信，然后挥刀，直到自己作为棋子的价值耗尽，最后抱着偏执的信仰，死无葬身之地。</p>

灰雾再起……</p>

世界重新对焦……</p>

一次又一次“传令”，一次又一次“代行”。</p>

彼得看着阳所经历的一切。</p>

“你的愤怒呢？”他质询道。</p>

没有回答。</p>

整个世界的画面一滞，然后，天旋地转，最后……</p>

彼得看到了进来时的那扇大门——以及在门前踌躇不前的阳·比斯莫克。</p>

直觉告诉彼得，接下来，就是回忆的尽头，扭曲的诞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