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细狗一把抓过酒囊,塞进怀中,没好气道:“什么叫当条好狗也不容易?你就不能说是卸磨杀驴吗?咱们小教头他娘的也是没种,私自揣摩上意,搞了个刺杀河成书,本以为能借此挑起楚随心和顺亲王的矛盾,是个一石二鸟之计,哪想到谋事不密,没能及时杀掉河成书的手下,让楚随心能够有机会去向顺亲王解释,不得已只好让朱老歪去顶雷!”</p>
觉永点头道:“就是这件事,佛爷我也觉得小教头做事不厚道!自己本想着借这机会升官发财,哪想到把事情搞砸了,就只能让底下的人去替他领死!可是难道他就没想过,王爷是那么好糊弄的么?再说朱老歪就算一口咬定自己只和河成书是私人恩怨,不说出自己的底细来,难道楚随心、丁弱尘和顺亲王就不会查?”</p>
陈细狗哈哈笑道:“没看出来,你这秃驴也有聪明的时候!小教头这事干的是蠢了些,我看楚随心和顺亲王他们早晚要猜到是王爷手下人所为,只是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出咱们地网的存在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总之朱老歪是死定了,至于他嘛,能不能保下小教头的位置,那就得看天意了!”</p>
觉永起身,从桌下拿出一个小铜壶,往桌上的油灯中又添了一些灯油,觉永加完灯油,把小壶又放在桌下,叹了口气道:</p>
“我这堂堂地网的大丁,就这么隐在深山数年,只能和你这鸡鸣狗盗之徒为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王爷的大计!这金池县地理位置险要,我蹲守在这里,把金江县衙的人慢慢收买了,将来王爷举大事时就有大用!那么朱老歪被小教头舍弃,也就不出意外了!反正都是马前卒,上面的大人物弃卒保车而已!”</p>
陈细狗像没有骨头一样缩在椅子里,嘿嘿笑道:“反正咱只是个小丁,武功也不怎么样,只是个鸡鸣狗盗之徒,仗着会点儿地听的功夫,轻功也还不错,做点儿打探消息,传递重要情报的事情,犯不着去操大丁和教头们的心!我一个月能挣几两银子?嘿嘿乐得吃饱喝足逛逛妓院,不亦快哉!”</p>
觉永面现不悦之色,走到陈细狗面前,猛地敲了个爆栗子,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当年佛爷我不也是个小丁?那又怎么样,现在不是大丁了?武功不好,可以练,只要用脑子,肯勤快办事,咱们地网想出人头地很难么?咱们是王爷手底下最精锐的一支精兵,哪个不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p>
见觉永发怒,陈细狗只好陪笑道:“得得得,我就受不了你这假和尚的脾气!你说你呀,好好修你的佛法,做你的出家人多好?三千烦恼丝都断了,却断不了你一颗尘缘之心!你八成也是惦记着,有一天大事成了,建了功业,你要还俗去娶妻生子,做一个开国元勋了吧!”</p>
觉永双手合十,一脸正色道:“佛爷我当年出家,也是迫不得已!我杀了人,给官府通缉,能躲到哪里去?最后没办法,只好遁入空门,难道官府还能来这雷鸣寺中抓我一个出家的和尚?如今我在地网中立下大功,是王爷手下得力干将之一,那将来王爷一统天下时,我自然是开国功臣,王爷还会追究我昔日的罪行?”</p>
陈细狗抽抽鼻子,不置可否。</p>
觉永摆摆手道:“你既然在金池城打探出朱老歪和楚随心的消息,就赶紧写信给小教头吧!你不飞鸽传书给他还等什么?我看咱们两个得随时关注城中楚随心等人的动向,佛爷我明天就进城去,看看这个楚随心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p>
陈细狗一脸蛋疼的表情道:“我今天也没探听到多少消息,楚随心带了个漂亮小娘们儿,那小娘们儿一声令下,让手下人四处巡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来偷听的奸细!你想想,他手下虎士营那帮玩艺儿如狼似虎,我疯了吗?去招惹那些人!所以我就三十六计走为上,不敢再继续探听,我也不知道这位楚侯爷和顺亲王后来又聊了些什么!”</p>
觉永眼中闪过一缕寒光,对陈细狗冷冷道:“你还真是猪头!他们又不是今晚就走了,你只管如实汇报,咱们明天再去打探后续的消息就是了!佛爷我要不是看在还得借助你跑腿,打探消息的份上,真想弄死你这个没脑子只会逛窑子的猪头!”</p>
陈细狗听到觉永指点他,嘿嘿笑道:“有你觉永大住持帮忙,我陈细狗心里才有底嘛!你也别怨我,我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才瘦成这个德性!凡事我要是能自己做起主来,我还怕什么?我要是能自己做起主来,我没准也升大丁了!好啦好啦,下次回来带鸡腿回来给你吃,今天晚上实在是太匆忙赶回来!”</p>
觉永起身逐客道:“佛爷我也要休息了,你小子是去前殿睡,还是睡禅房,都随便你!反正我这寺里也没有什么东西给你偷了卖钱去!难道你还有本事把我这主殿的佛像偷去卖钱换酒喝?”</p>
陈细狗站起身,话里有话道:“诶!觉永大住持,我陈细狗再偷东西,也不过是偷点儿碎银子,偷点儿金银首饰罢了!可不像某些人,偷了漂亮婆娘养在寺里,还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呢!”</p>
觉永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又在陈细狗的头上敲了个爆栗子,骂道:“可哑不了你个小王八蛋!佛爷我在这深山老林里,一个人不寂寞吗?我搞个女人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我还能像你一样,跑到青楼去嫖?我一个出家之人,怎么去青楼?你个小王八蛋,得了便宜还卖乖!”</p>
陈细狗哈哈笑着,推开门走了,冷东海急忙伏在窗下的石桌后,陈细狗哼着歌,往禅房方向去了。这边觉永听到陈细狗远去的声音,自己把门闩上,端着油灯走到方丈室后墙的一张山水画面前,到了山水画面前,觉永掀起画,扭动墙上的机关,吱扭扭的响声中,墙自动分开,墙上竟然多出了一道暗门,暗门内是暗道。</p>
觉永进了暗门,又扭动机关,墙面慢慢合上,外面一切又恢复如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觉永这才哼起小曲,举着油灯沿着暗道往里边走,边走边轻佻道:“小娘子,我来了!你等急了没有啊?啊?哈哈哈哈……”</p>
又伏在窗外的冷东海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冷东海心中暗道:“原来这么大的寺里只有这一个和尚!这和尚也不是个好东西,是和亲王的人!还是地网中的大丁,看来是个不小的人物!嗯,他这里不急,既然冷大爷我知道有这么个所在,收拾他只是早晚的事情!我先去看看那陈细狗要做什么!”</p>
冷东海转过身,直奔禅房而去,伏在禅房的窗下,听陈细狗的动静。</p>
只听到陈细狗在屋中哼唱着不着调的小曲儿,什么姑娘你美的想死个儿人,哥哥我一想起你就没魂!随后还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冷东海用舌头舔破窗纸一瞧,差点儿笑出声来,原来这小子正在灯下的床上,半躺着,用双手解决问题,做不可描述的事情。</p>
原来陈细狗住在禅房,自己在这里随便弄了张破床,一床被子,无非就是睡觉而已。冷东海想了想,哑然失笑,这是深山老林,觉永可以养了一个小娘子,陈细狗就算有需求,也没法把青楼的姑娘弄到这里来,自己解决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p>
时间不大,陈细狗解决完了个人问题,拿起草纸随便擦了擦,丢在地上。随后起身坐在桌前,开始研磨,研好了磨,又提起毛笔,琢磨着写什么汇报给那位小教头。</p>
正在这时,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陈细狗没回头,还以为是觉永和尚来了,毕竟这寺中现在就他们两个人。陈细狗懒洋洋道:“我说大住持,你不去搂你那白白净净水水嫩嫩的小婆娘去,跑到我这单身汉房间里搞什么?我陈细狗可没有断袖之癖!”</p>
谁知进屋那位并不回答,两步就蹿到了陈细狗身后,陈细狗刚想说话,忽然就觉得脖子上一凉,分明是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身后那人冷冷道:“细狗子,你要是敢嚷,爷爷就是一刀!”</p>
这一瞬间,陈细狗真是魂飞天外,内娘啊!庙里什么时候来了带刀的强人?他还知道自己的名字!陈细狗立刻颤声道:“我绝不嚷!绝不嚷!好汉爷饶命!饶命!”</p>
来的这个人正是冷东海,冷东海笑嘻嘻道:“细狗子,转过脸来吧!”</p>
陈细狗连声说不敢,可是还是回过头来,看到冷东海提着一把破菜刀架在他脖子上。陈细狗是个聪明人,虽然这人手中只有一把破菜刀,可是想要自己的小命却易如反掌。他既然能悄无声息进了这座寺庙,那绝对是有备而来!</p>
而且陈细狗敢相信,此时那和尚觉永去搂着女人睡觉去了,绝对想不到这禅房里会发生这样一幕,也绝不会来救他。所以,他还是乖一点儿,才能有活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