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握笔的大袖一抬，胳膊长的优势便显现出来了，还推攘她。</p>

——翌日清晨。</p>

元无忧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少年的腿上，而他趴在桌子上睡的，怪不得她梦中都是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许是他的体香。</p>

桌上已抄了好几页方子带画图。那字迹工整，体态孤瘦锋芒，画的和书上也有七八分像。</p>

当她从细滑又紧实的大腿上抬起头来时，少年醒了，却是满脸痛苦的开始揉手臂和大腿。元无忧讪讪的，帮他揉大腿，“昨夜监工的太困了，都没注意枕的什么，小石头你别见怪啊。”</p>

他把桌上的方子和图递给她，最上面附着一张纸写的昨日那张[我抄]。</p>

虽然元无忧挺感动，但主人的颜面还是要把持的，只清咳一声。</p>

“我救了你，这都是你应该做的，这还不够偿还我救命和收留你之恩呢。今天你就在屋里好好养着病，我去分发药方和采草药。”</p>

***</p>

高氏兄弟的军营驻地离馆驿最近，大哥奉命派兵为她保驾护航，今日是她这位从九品女官，尚书省医师跟僧弥斗法抗疫的第一日。</p>

果然一上来，就遇到了重重险阻，先是木兰城郑太姥的亲族，质疑她是来坑蒙拐骗，不肯给除她以外之人，上山采摘药材；又是不让她拿城外的患病之人试验，说怕疫气过到木兰城。总之官家和军民都不看好她，甚至阻止她。</p>

定跟昨夜宫里来的大人，脱不了干系。幸亏高延宗那个部下，昨天服了她的药方后，今日已经清醒多了，黄涎减退，寒热渐轻。</p>

高家兄弟特意派人来汇报，并表示营中其余患有时疫症状的人，今日也会送到馆驿。</p>

馆驿这帮护院，也受了郑太姥多年恩惠照拂。</p>

如今听说郑氏找回个孙女，年方二九却与王叔同辈，连领军将军都得管她叫姑，但是长得丑陋极了，却敢大言不惭、要治愈时疫。</p>

馆驿里住的护院守卫，便积极来看热闹。</p>

只见边角一处院落里，戴玉片、疤痕脸的小郎中穿身交领红衣，马尾高束，正在后堂熬药。</p>

见到一群大汉涌到门口，简直像挑衅，遂放下跺草药的菜刀，提起了旁边倚着的屠刀。</p>

小娃娃脸的姑姑生得满脸疤痕，此时腰杆儿挺拔，单薄高挑的身形站如松竹，真像个屠夫。</p>

挑衅的护院：“……郑姑姑别冲动，我们来观摩学习的。”</p>

于是她端起了桌沿上的两碗汤药，因许久没人来，都不冒热气了。“正好，你们先喝这个预防过病，馆驿所有人的安危要靠你们了，一会儿你们再把护院都叫过来，先从馆驿开始，每个人出入都要熏艾，烧艾的火盆儿不能灭。你们先每人每日来喝预防的汤药，再给馆驿内的空屋子改成病房，用来住病患。”</p>

护院迟疑了，“不行啊，拆房子需要馆驿长官同意，都把病患送这里来，馆驿内其他人的安全不就危险了么？”</p>

“馆驿内除了你们，只有我四侄儿等人，连他都是病患，还有谁怕感染？他抱病把治疫重任托付给我，我们当然要以身作则，就近安排，我是要让百姓看到希望，看到领军将军抗疫的决心。”</p>

最后元无忧不耐烦了，“四侄那里我自会说，你们只管先执行，现在木兰城是一成感染，再不把好人跟病患分开，恐会更严重。”</p>

表姑姑字字句句镇定从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工作任务，这帮人只觉莫名其妙的，加入了受驱使的行列，成为井然秩序中的一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