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婆，前几日听说打了胜仗呢，应该就不用打仗了，日子就会好起来了吧？太婆，我饿...”声音很低，如同小狗的呜咽。</p>
因为下了雨，地面泥泞不堪，天未明，孩子便起来，打算进城找李家酒楼的掌柜赊些吃食，等天晴了就还他。阿婆说过，欠人家的一定要还。</p>
一入冬，南方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冰窖，森冷的寒气无孔不入，更可况，孩子的衣着及其单薄，入了城，已经有不少商贩开始叫卖，各式的早点应接不暇。</p>
但是，一切都与那身无分文的孩子无关，只觉着，那李家酒楼怎的这般远，盼着那家掌柜的已经开门营业。</p>
步子越来越沉，脑子也越来越糊涂，可能是没睡醒吧，真想再睡一会，就一会儿，睡着了就不冷不饿了吧，应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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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郎啊，那香皂拿去卖吧？”说话的是个独眼汉子，从前额到左腮爬着一条狰狞的伤疤，语气神态却极为谄媚，反差极大，弓着腰跟在一个青年身后。</p>
“不卖不卖，陈老六！你这每天都问一遍，你不烦，我都烦了！”青年明显加快了脚步，挥了挥手，似在赶着烦人的苍蝇。</p>
青年名叫白野，这一世十六岁，前世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有过工作，也谈过恋爱，最后抑郁了，成了个宅男，靠收租生活。</p>
平时就是刷剧，知乎，B站，最后成了一个现代社会所谓什么都懂的废物，再然后，一个意外，他就重生到了宋朝最混乱的时候。</p>
母亲早亡，父亲曾官至从五品秘书少监，建炎南渡，兵荒马乱的就把掌管的那些古今图籍给遗失了，还好是进士出身，只是罢了职官，谁知积郁成疾，绍兴元年的时候人便没了。</p>
刀疤脸叫陈六，没有大名，原是厢军，建炎三年杭州被金军大肆屠戮，待金人离去后，在路边遇到了返回杭州的白野一家。</p>
好歹是卫国将士，当时父亲心软，便想带着，看能不能找个郎中给救一救，也算是尽一份心力。</p>
那样的伤势，在当时止血还靠生石灰的年代，根本不可能还有活路，于是，九岁的白野出手了，用蒸馏酒羊肠线进行的清创缝合，说到底也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p>
两世为人，哪见过这么血腥的画面，更何况还是亲自动手，处理完陈六的伤势后，他整整昏迷了两天，醒来后又几日食不下咽，并且患上了恐血症。</p>
在杭州安家后，白野开始了他科学而不严谨的各种实验，主要是为了方便自己的生活，史书中的大宋再如何繁华，也终究不如后世。</p>
故此，他在宋朝又开始了宅男生活。</p>
保命的青霉素是学《仁医》里的南方仁，手工皂的制作方法，前世更是到处都是，蒸馏酒也没有技术难度。</p>
顺便还开了家名为醉贤楼的酒肆，主卖各种勾兑的蒸馏酒以及土法酿制的葡萄酒，用香菇毛虾弄出了土味精，因此生意尤为火爆，也算是为宅男生活提供资金。</p>
因为怕麻烦，酒都是限量供应，味精也是掺在盐里，毕竟当时临安的多数酒楼均为官办，也就是俗称的国企，跟国家抢生意，那和抱着老虎喊救命有什么区别。</p>
鸿鹄之志？这个是真没有，世上最难的不是数学题，不是各种化学反应，而是和人打交道，也可能是抑郁后遗症。</p>
造反？重塑汉唐雄风？别闹了，又不是小说，宋朝的制度下根本不可能出现大规模有组织的农民运动，赵宋的基本盘根深蒂固。</p>
一个政府越失控，便越保守，南宋初年正军的真实战力兴许不如金国，但是灭几波流寇盗匪还是手拿把掐的。</p>
去瞻仰尽忠报国的岳飞又或是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似乎也没有必要，除非还有另一个穿越者，然后能跟他吹嘘，自己见过那个谁谁谁。</p>
所以，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去酒楼查账的时候才会出门。</p>
从户籍制度上看，宋朝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奴隶，都是雇佣关系，酒楼从掌柜到小厮都和他签了长契。</p>
酒楼用的是后世的记账法，酒和味精又是出自自己之手，因此根本不担心有胆大的手脚不干净，其实只要数目不算太大，也不会太过计较，这可能就是后世对于古人的优越感吧。</p>
这不，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白野准备带着陈六过去盘点账目，该发的年终奖，采买的年货，走访父亲在世时的一些故交的礼品都需要提前安排。</p>
要不然，就凭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个半残的老卒，如何守得住这份家业。</p>
刚打开门，便看到门口蜷缩着一个孩子，单薄的衣裳打满了补丁，脚上穿的，竟是双泥做的‘鞋‘。</p>
“喂！”白野上前用脚轻轻点了两下，没什么反应。</p>
陈六过去蹲下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抬头看向白野，眼里不无希冀，开口道，</p>
“还有气。”</p>
主仆一场，哪里还不知道这老兵油子又动了恻隐之心，一酒楼的小厮丫鬟起码半数是这么捡回来的。</p>
“哎，你先去酒楼知会一声，我改日再去，顺道带些吃食带回来，这里我来处理吧。”白野揉揉眉心，准备把孩子先抱回屋里暖暖。</p>
“还是阿郎心善。”陈六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就跑。</p>
5亩的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只住着主仆二人，不是请不起，实在是有些东西不太适合让外人知晓，比如酿酒的小作坊，领先时代几百年的纺纱机，织布机等等。</p>
要不是和陈六相处多年，又签了死契，白野连他也不信，世上最不可试的便是人心。</p>
故此，好多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索性作为新世纪的五好青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p>
横抱起孩子，没费多大力气，许是感受到了温度，孩子本能的伸手拽住白野胸口的衣服，好贴的更近些。</p>
所有的房间都有通了暖气的管道，为什么不铺地暖？工程量太大外加材料限制...随便找了间客房将孩子放到床上，又弄了些热水将脚洗净，再将孩子剥的仅剩一条亵裤裹进羽绒被里。</p>
忙完一切后，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插着腰，看那孩子的脸一点点恢复血色，有种别样的自豪感。</p>
与此同时，对于印象中的大宋产生了些许疑惑。</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