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暖洋洋的阳光洒在院中,那一树海棠花被熏出了极细小的嫩绿色,远远望去,枝头上像是缀了点点翠玉,在天际熏出一片春意。几人坐在树下,一阵阵笑语扬上枝头。
天一日比一日暖和,暖风和煦,熏开了院落中的一树海棠花,一团团一簇簇,密密匝匝的垂在枝头,如晓天明霞般在微风中摇曳,片片如丹如霞的花瓣纷纷落下,透出阵阵幽香。
而此时最觉烦恼不堪的便是苏子,每到春日,便是杨絮与柳絮起飞,而他喷嚏共泪水横流之时,苏子对杨絮和柳絮敏感至极,平日里沾上一星半点,都会喷嚏打个不停,更遑论此时,一片片一团团如棉絮,似雪片般无孔不入,迎面扑来,可他却耐不下性子在房中老实躲着,只能想尽招数掩住口鼻,在街面上一过,便是喷嚏连连,泪水涟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每到这样的时节,他都要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说是他走遍诸国,诸国也有因王后的喜好而种植各色草木花
卉的,说这是爱一个人,倾一座城,他揪着落葵的发髻,非要逼着她下回入宫时,好好问一问太后,她当年是喜欢杨树毛还是柳树条,竟在青州种了如此多的杨树与柳树,惹出如此多绵绵不绝,惹人生厌的毛絮。
这一日,落葵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窝在椅中,一卷书卷盖在面上,手边一盏茶早已冷透,有花瓣落于杯中,碧水红瓣煞是好看。日头自密密的叶缝中透下来,晒得人周身暖洋洋的睡意顿生。
她打了个哈欠,半睡半醒间,院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冲进来一个人,一把扯下她面上的书卷,眼前陡然一亮,刺得她不禁的紧闭了下双眸。
那人揪着她的衣袖,急切而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倒是悠闲,快,快随我说理去。”
落葵甩开他的手,一脸的不耐烦,又将书卷盖在面上:“苏子,杜衡前几日送过来的账目你还没看完,这是又跑出去闯了甚么祸。”
苏子着了急,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枚玉簪子,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和笑脸递过去,落葵在暗影中探出身来,迎着日头瞧了瞧,撇嘴一笑:“你的大山楂丸呢。”
“啊,甚么。”
“你买这东西的时候,人家没有送你大山楂丸吗。”
“没有啊。”
“没有,没有大山楂丸你怎么消食,你是得吃的多饱,吃的多撑,才会买这么个假货。”
苏子哑然,顿时觉得晌午吃的的确有些多了,都顶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噎的实在难受,脸色渐渐青白起来,落葵摩挲着那玉簪子,冷了脸色问道:“多少钱买的。”
“五十两。”苏子心虚,怯怯的斜了落葵一眼。
落葵猛然起身,抖落一身粉白花瓣,恶狠狠的剜了苏子一眼,恨声道:“你花大价钱买这么个东西时,为什么不叫我去看看,五十两,苏子,你如今越发会花银子了。”
苏子续了盏热茶递过去,蕴了十二分的笑意:“珍宝轩的人说这是仙山昆玉所制,是合欢夫人用过的,杜衡前日说,让我淘换个稀罕物件给他,他想送给丁香那丫头,我瞧着这个就挺稀罕的了,当时,当时有几个人在争这个,我就怕晚了就没了,这才没回来问你的意思。”
落葵狠狠点着苏子的额头,眸中的怒火烧的他颤了一颤:“苏子啊苏子,你看了那么些书,是不是都当菜码拌饭吃了,合欢夫人用过的,合欢夫人埋在地下都上千年了,只怕是连骨头都烂了,可你看看这玉,新的像是昨儿个才雕出来的,根本瞧不出半点有人带过的痕迹,再说了,死人身上的东西,你也敢买来送姑娘,你是嫌丁香鬼气入体来的太慢了些么。苏子啊苏子,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你怎么不将它当作万年前的买回来。都说千年前的东西会说话,你干脆与它聊聊,看咱们下半年的日子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