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的风大,不断的掠过落葵脸庞,此时的她脸色微白,眼下一阂浅青,口中含着参片,虚弱无力的摇了摇头:“还好。”
二人身后燃了个炭盆,里头火星迸裂,黑漆漆的铁壶中发出咕嘟嘟轻响,一丝丝淡白热气从壶口溢了出来,那炭火烧的滚烫,暖意四散,驱散了深重的寒意。
江蓠一手扶着落葵的身子,一手提过铁壶,斟了盏热水徐徐吹着,待水温热适口后,放到了她的唇边:“喝点水,暖一暖。”
落葵微微张开干涸的唇,抿了一小口,便摇了摇头,紧闭双眸一言不发。
江蓠愁容满面的望了望她,即便是他不精脉理,昨夜一搭脉,也觉察出了那伤势形同破竹,已难以控制了,而再三打听之下才得知,此处离黄芩隐居之所,尚有一整日的路程,他小心捏住她的手,冷的入骨,不禁心生绝望,唯恐她的身子难以为继下去。
河面上的风虽然大,但也只掀起了细小的波浪,小舟在水中轻轻晃动,尚算平稳的顺水前行。而就在此时,小舟后面蓦然涌过一层层巨大的波浪,将这一叶扁舟打的来回摇晃,几欲倾覆。落葵一个不防,重重向后倒去,眼看着就要跌进燃烧的正旺的炭盆中。
江蓠忙伸手一捞,将她捞进怀中,但头发梢仍是被火燎过,滋啦一声,散发出焦糊的气息。
老船夫倒是处变不惊的撑杆摇船,躲开浪花,待船身平静下来后,三人才松了口气,齐齐向后望去。
晨曦中,缓缓驶来一艘巨大画舫,那船雕梁画栋,廊檐卷翘,高悬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华美异常。行进间,船体荡漾开澄碧的河水,层层波浪飞快的涌过,哗啦啦的水声震耳欲聋。那船上建起一座两层小楼,一楼为屋,透过半开的雕花窗,隐约可见屋内的芙蓉色帐幔曳地蜿蜒,而朱红的立柱撑起了阔大的二楼,四面十二扇轩窗打开,雕花铜钩勾起秋香色团花帐幔,立在二楼,一望无际的丹霞河尽收眼底。
这是丹霞河上最为常见的画舫,乘船渡河,春日踏青,听莺啼婉转;夏日避暑,看芙蕖连天,秋日伤怀,赏红叶依依,冬日温酒,观万山红遍。
此时的花林山,着实应了花林二字,皑皑白雪间满是怒放的山茶花,漫山遍野的浅粉深红,越是苦寒越是娇艳,引得无数人趋之如骛。
那画舫上,有妙龄少女并锦衣男子立在船头,冲着远处指指点点,脂粉香气迎风飘得极远,更有人看到前头扁舟几欲倾覆的情景,笑的前仰后合。
“后头是来花林山看茶花的画舫,二位客官,抓牢坐稳了。”老船夫猛摇了几下长杆,躲开了再度涌来的巨浪。
江蓠瞪着那艘画舫怒目相视,不禁张口骂道:“看茶花,看水鬼罢。”若非眼下形势不明,不宜生事,他早一剑劈过去,将那碍眼的船劈到水底,叫他们都掉到
河里灌个水饱,叫他们到河底下看个够。
“客官不必与他们置气,大好时节的,无谓起甚么口舌之争,平白气坏了自己。”老船夫十分豁达,朗声笑着,摇着船前行。
而此时,一道惊鸿掠过水面,直冲画舫而去。
而那惊鸿后头,追过来一道愤怒异常的大吼:“小贼,敢抢老夫的东西,老夫看你是活腻了罢。”
那声音虽怒气冲冲,却并不见有人追过来,只是一道白光冲着那惊鸿飞卷,狠厉而血腥气十足。
那惊鸿听到了身后的犀利风声,忙扭动身躯,诡异的一个闪动,便落到了扁舟之上,身子晃了晃,笑容满面的冲着江蓠二人拱了拱手:“在下黄大,借兄台的船一用,唐突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