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一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惦记着会不会伤到旁人,她绷着脸做出淡然平静,沉声道:“我想好了,由川穹带人入分坛取药,而你我带人在归云楼接应,拿到药后,你我便不再回到此处,直接离开梁州城,去偏僻村镇,我给你解毒。”
“主子,这是何意,你们为何不能回来。”川穹蹙眉不解。
落葵凝眸,平静望向远处,轻声道:“万毒宗知道江蓠中毒,定然会盯着拿药之人,而我们回这里,无异于自露身份,还会将这十数年的辛苦经营毁于一旦。”
川穹的一张方脸憋的愁苦万分,两条长眉紧紧蹙着,如同打了个解不开的结,双唇紧紧抿着,瞧了瞧落葵,又瞧了瞧江蓠,任由落葵跟着江蓠走,他还是放不下心来,苦着一张脸,劝道:“主子,让你跟着这么个人一起走,属下,属下可不放心。”
“喂,”江蓠恼羞成怒,一下子跳起八丈高,大声嚷嚷起来:“喂,我可不像小妖女,我是知恩图报的。”
川穹抬手,做出动手打人的架势来,见他缩缩了脖颈,着实有些畏惧,才冷嗤一声:“知恩图报,我看你们正阳道都是祖传的恩将仇报。”
江蓠正欲跳起来继续骂,却被落葵一把拉开。
她冷着一张脸,笑骂了一句:“我看你精神好得很,中气也足得很,就不用找甚么解药了罢。”
江蓠抿了抿干干的薄唇,顿时偃旗息鼓,不再出言争辩甚么。
难得能逼得堂堂天一宗少主吃个哑巴亏,落葵哈哈大笑,笑了良久,直到笑得腮帮子生疼,才忍笑继续道:“川穹,如今分堂还有多少人手。”
川穹凝神一算,轻声道:“还有十五人。”
落葵在心底盘算了下,点了点头:“好,酉时以后,是归云楼最热闹的时候,川穹,你酉正时宴请李捕快,并以这个名义先行去归云楼定个雅间儿,酉初你带着十人进入万毒宗分坛找药,酉正之前撤到归云楼,与李捕快见面。而我与江蓠带两人先行在归云楼等候,至于剩余三人,便在分堂驻守。”
川穹想了想,事情周密,他无从反驳,只好点头道:“喏,属下这就去安排。”
落葵凝眸,继续吩咐:“现在正是午时,你遣个身形快的去万毒宗分坛一趟,探清楚里头的布局方位,要小心,莫要露了行迹打草惊蛇,回来再详说一遍。”
川穹忙躬身告退,安排去了。
而落葵却在他身后大声追了一句:“川穹,吩咐人布饭罢,我饿了。”
川穹一笑,朗声说了个好字。
不多时,荷花池边上摆了一张如意圆桌并两把如意纹方凳,桌上搁了四只白底儿青花玉瓷碟子,一个白底儿青花阔口汤碗。
雪后初霁,阳光人中带着冷冽而清新的气息,微风乍起,吹皱了那一池碧水,群鱼在贴了浑圆乱石的池壁边来回打转,将那水搅得波澜四起。
落葵挑了一筷子山蘑酱闷里脊肉
,略尝了尝,微微点头,果然功夫未减。
而江蓠颇为文气的塞了满嘴的水晶肘子,还不忘擦干净唇边的油渍,点头赞叹道:“小妖女,你这里的厨子着实不错。”
落葵失笑,川穹的手艺自是不错,只是从不轻易示人,上一次尝到他的手艺,已是三年前了,如今却是流光匆匆,岁月渐老了,连川穹的背,也复从前那般笔直了。
江蓠边吃边环顾四围,他吃的兴起,已有些忘乎所以,眯着一双丹凤眼,难以掩饰脸上浓浓的打探神色,竟开口问道:“这里,是你们,你们茯血的分堂么。”
微凉的风穿过枝头,空落落的枝丫摇曳不停,在微漾的池中投下不停变换的影儿,落葵蓦然抬头,像瞧傻子一样瞧着江蓠,挑了挑唇角,冷笑道:“你中毒中傻了么。”
江蓠顿时明白自己犯了忌讳,忙吐了吐舌头,一言不发,只安安静静的将整只水晶肘子啃得只剩骨头,旋即无比感念叹道:“小妖女,此番是我欠你的,我记得,他日若你有难,我赴汤蹈火也定然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