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开始的局促和不安是云罗的错觉。
这才应该是一个卫指挥使司指挥使真正的面貌。
而不是深夜出入她的闺阁,听她的质问与谴责。
“唐大人,多谢你的关心,有什么事你尽管找人传话给红缨,定当鼎力相助。”唐韶的身份让她澎湃的心潮迅速冷静下来,再开口时已经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漠然而疏淡。
唐韶听得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四周再也不见旖旎的气氛,他一个习惯冷硬的男子如何能在女子面前开口倾诉衷肠?
他自问做不到。
所以,情绪也一下子转换到公事上。
身子也在不经意间往后退了两步。
空气一下子充沛灵动起来。
云罗脸上的烫意一寸寸地消去。
“这几次事情多谢云姑娘襄助,若不然,唐某没这么顺遂。”唐韶的目光已经笔直地穿过云罗的头顶,直达身后的绿树。
“唐大人太客气了。”云罗微微一笑。“于公,替朝廷出力是每一个子民应尽的责任,于私,身为央县尉的家眷,比百姓多一分义务。”
话虽简短,却不减铿锵之色。
唐韶目露赞赏。
尤其时听到云罗所提“央县尉”四个字,心头是一动。
“说到云伯父,听说最近正忙于追捕采花贼。”唐韶面色平静。
可云罗却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由吃惊不已。
“采花贼?央境内吗?”
县尉负责一县的治安,抓捕盗贼是份内工作。
可是央民风一向淳朴。十几年来从不曾听过“采花贼“这一号人物。
偏偏自己的父亲又是个文人书生。恐怕对于抓贼这种事情不会很在行。
云罗一下子忧心起来。
“嗯,听说最近半个月内,已经有四五户人家的女眷被人半夜潜进房间糟蹋了。县衙虽然安排了捕和差役轮番值夜,可还是没有效果。现在央已经闹得人心惶惶。消息都传到了苏州府。”虽然唐韶陈述事实时语气平淡。但是云罗还是听出了严重性。
“那父亲岂不是受到很大的压力?”云罗细长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
“压力最大的是许知县。”他尽量避开与她视线碰触。
他怕自己又陷进奇怪的情绪里。
“可父亲是县尉。难辞其咎。”云罗实事求是道。
“嗯。”虽然想尽力安慰她,可是,云罗并不是知妇孺。说个两句就会轻信,他最后还是把宽慰之辞咽了下去。
“若事情解决不好,会不会被朝廷问责?”云罗迅速的调整思路,一下子就问到事情的关键。
先不管央为何如此凑巧发生采花贼的案子,单就事论事来看,她现在需要知道最坏的结局。
唐韶是官场中人,自然比她看得清楚。
再也没有比问他合适的人了。
“轻者影响考绩,重者因由问责。”唐韶并不打算瞒她。
既然告诉她这个消息,就没打算粉饰太平。
云罗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她为何拒绝跟范老夫人离开的缘由。
官场黑暗,要对付一个小小的县尉多的是办法。
父亲不过是凭着许知县些微的赏识和因缘际会才登上县尉的位置,背后哪里有半分依仗?
当洪水猛兽袭来,有吏部陈大人姻亲身份的许知县尚且自身难保,何况是他们?
脑子里一下子迸发出各式各样的念头,可是有一个念头却是狠狠地占据了最主要的位置――
“唐大人,家父的事情,请你务必出手相助。”说着,云罗蹲身施了一礼。
神情郑重。
唐韶不敢等闲视之,伸手示意她起身。
可是,她却依然执拗地行着礼。
“你放心,我一定会妥善解决此事,务必护好云伯父周全。”唐韶深知她的心意,再也不忍心她心焦,清晰地允下许诺。
“周全”这样的许诺,云罗想都没想过。
可偏偏唐韶说了。
她目光幽幽,直望进黑眸深处。
太多的深沉包裹下,是一抹挥不去的柔情。
聪明如她,又怎会看不明白。
理智提醒她,切莫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当时和芸娘交谈时,不仅仅是说服她,也是在说明自己。
这丝悸动,若不懂得悄悄珍藏,发酵到最后,不过是给两人凭添烦恼。
县尉之女,毫根基的落魄女子,如何堪佩堂堂三品大员?
面孔再次云淡风轻起来。
“谢谢。”一句发自肺腑的致谢却让唐韶怎么都活不起来,因为云罗的眼神是那样的明晃晃,让他死寂如深潭的内心加的烦躁不安。
是自己表达的还不够明确吗?
还是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患得患失中,唐韶和云罗再也没有继续交谈的**。虽然彼此都明白已经到了分开的时候,可是谁也迈不出分开的第一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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