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一夹马腹急抖缰绳,跨下宝马也是深通人意一个灵巧的侧跳,居然跑出一个弧形完全避开了论莽热的刀势!
论莽热势无匹敌地一刀砍下来,居然扑了个空。而且就在此时,薛平斜刺里一枪宛如闪电的递进来,直取他地脖颈之间!
眼看就要得手,论莽热重心向前刀也无法回收,已经避无可避。两柄长枪突然将薛平的攻势架住。薛平的枪头,在离论莽热的身体不到一尺的地方,生生停住。
李光颜心中大叫遗憾。薛平自然也是有些恼怒。抬眼一看,原来是论莽热的两名中军护卫高手,急忙来救驾了。论莽热吃了这么一个大亏险些丧命,不由得怒从心中起。薛平飞快的瞟了他一眼,急速抽枪回来,在那两个中军护卫做出反应以前,自己的枪头已经在他们的喉间各自留下了一个血窟。
大声的惨叫和漫天的血雾冲天而起。从论莽热举刀迎上、到这两名护卫倒下,其实也就只是白驹过隙的一瞬间的事情。论莽热不由得心头一惊:这白面小子,有些本事!
李光颜已经再次骑上了战马。可是两拨人马冲杀起来,他已经被迫离开了论莽热与薛平战斗的***。四下放眼一看,不远处论莽热再次骑上了一匹马,怒声咆哮的朝身形单薄的薛平冲杀而来。李光颜想过去帮忙,可他周围的吐蕃兵马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将自己死死的隔在了圈外。
薛平连着两次攻击都占了便宜,心中信心已是大增。这时候倒是丝毫不害怕,挺着铁枪就迎了上去。交马一回合,并没有发出那种震耳欲聋的大响动或是碰出火星来。薛平灵巧的躲过了论莽热势大力沉的刀势,然后只是趁隙刺出一枪,却又被论莽热挡了回来。
城头上的萧云鹤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就是这样。四两拨千金,没必要跟他硬碰硬。
阵中的李光颜也似乎有所醒悟,心中暗道:若论武艺,薛平也许并不会比我和论莽热要高。只不过,他似乎打得更聪明。而且,他的风格就是枪走轻盈从不硬拼……我与论莽热,却都是走的刚猛路子。我虽然刀法要比论莽热精妙,可是在力道上有些不如他,就显得有些吃力了。薛平则是完全放弃硬拼,充分发挥了枪的灵活与多变。这样一来,他倒是可以和论莽热打得不相伯仲。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
那一边在与薛平厮斗的论莽热,心中也是暗暗惊愕,而且狂躁的情绪已经有些安稳了下来。他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套路的对手。一力压百巧,但是柔也可以克刚。他与眼前这个对手之间,才是真正的生生相克。假如自己稍有一个不慎,就能被对方瞅住机会捡到大便宜。跟这种灵巧型的对手对敌,更需要打起精神加倍小
相比而言,薛平只是初生牛犊,并没有像李光颜和论莽热那样丰富的作战经验。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使出练习了千万遍的枪法,在与论莽热周旋。只不过,薛平的确是有着惊人的天赋和超人的冷静与智慧。交手几个回合之后,他也很快领悟到了与论莽热作战的诀窍所在,关键就是----避其锋芒,以柔克刚几个回合,胜负毫无分别。不过与李光颜不同,当论莽热想停下马来与薛平并马而斗的时候,薛平并不理睬他,继续拍马掠过,然后再回头冲杀。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承受论莽热沉重的刀势冲击。而在运动战中,他的枪则可以最大程度发挥灵巧多变的优势。
这一来一去,居然打得不可开交。与之前论莽热李光颜决斗的电闪雷鸣不同。这一次的较量更像是暗波汹涌,隐隐中杀气四溢。论莽热不敢再焦躁,只能按捺着性子和薛平见招拆招;薛平则是屏气凝神,丝毫不敢大意小心应敌。渐渐地,二人之间的对决居然完全落入了薛平缔造的模式和节奏。气冲斗牛的论莽热,不知不觉的落入了被动。
萧云鹤站在城头一直没有移动。哪怕现在对方又有大批的敌军杀来了,仍然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人山人海中。他已经很难再找到哪个具体地人。顶多就是偶尔通过高高飘扬的将旗,看到论莽热和李光颜等人。
萧云鹤的心思,已经完全飞到了数十里开外。
庆林以北的山脚下,楚彦带着麾下的将士全都纹丝不动地趴在低矮之处。就在离他们几里远的地方,大批的吐蕃骑军正在铺天盖地的呼啸而过。楚彦一直睁大了眼睛仔细瞪着。心中粗略的算计了一下,这一批人马不下三万人之多!
副将心急地爬了过来,凑到楚彦身边低声道:“大帅,还不拆锦囊吗?”
楚彦心中一动,想起了当初皇帝交待的话:“当你看到大批的吐蕃援军从兰州杀过来地时候。就是最佳时机!”----指的不就是现在吗?
楚彦急忙拆开锦囊来一看,顿时面露狂喜之色:待吐蕃兵马过尽,在鄣县战场陷入厮杀之后。你急率人马去攻取兰州。彼时兰州必然空虚,务必不惜不一切代价在最短时间之内拿下!
楚彦顿时跳了起来翻身上马,拔出大刀怒声喝道:“将士们,上马----杀向兰州!”
众人齐齐的一个激灵,都省过了神来。埋伏已久的齐军兵马急速集结,在楚彦的带领之下朝兰州杀去。
与此同时,鄣县城头的萧云鹤也发下了军令:“打开东、西二门,除飞龙骑外所有骑兵开始突击掠阵----务必形成巨大包围圈。死死缠住战阵中的吐蕃人!”数十名信马快速奔出,将皇帝的军令飞快下达,包括传递到了战阵中地李光颜等将耳中。
三四万骑兵,在开阖的大门之中冲腾而出。从东、西两个方向绕走弧线,从外围包抄而来。李光颜临阵指挥作战的能力极强。这时自己带一撮骑兵退出了战阵核心,指挥几名副将上前接到兵马。让他们率领着新出击的骑兵如同拉网一般的形成包围圈。
论莽热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自己新得了三万援军铁骑地帮助,底气大足,根本没有将齐军放在眼里。此时,他也撇开了与他缠斗不休的薛平退出阵外,让身边地将军率领各自的部属向外反方向突击,实施突破和反包围。远远看去,现在的战场变成了这个样子:齐军骑兵分成一队一队,从外围杀拢而去,如同一块块绢布要包裹战阵中的吐蕃人;可是吐蕃不做棕子偏偏是仙人球,无数支突围反攻迎上来的兵马,就是他们的利刺,与迎面包来的绢布扎到了一起。
虽然从整体上看,齐军的确是形成了合围。不过已经有许多支吐蕃的骑兵部队突击穿透了出去,在外围游弋干扰,让齐军无法安心的形成合围。
萧云鹤闷闷的长吁了一口气:“这蛮子,的确有几分真才实学。不过,你们和我缠斗得越久便越好。我现在没指望在战场上彻底的将你们吃光。我真正想要的……是兰州城!”
此时的楚彦,已经率领三万步骑大军杀到了兰州城前。齐军来势极其凶猛,连城池都震动了。可是,出乎楚彦意料之外的是,兰州城头上的吐蕃人居然不惊不忙,旌旗不乱人员整齐。千万支弓箭正整齐的排在城头上等着。
楚彦心中惊愕:陛下如此精妙、布局已久的调虎离山之计,莫非也能落空?
正当他满腹疑惑时,兰州城头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哈哈大笑:“来将可是楚彦?!”
“论莽热?!”楚彦看到城头那人,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你不是在鄣县作战吗?!”
城头的那个论莽热笑得好不猖狂,几乎是拍着肚皮仰天长笑,然后闷哼一声瞪眼指着楚彦,厉声道:“你以为。我论莽热当真是蠢货,会中了你们那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吗?更何况,本帅身为十万大军统帅,当真会干那种每天去骂阵的无聊事情吗?告诉你吧!这连续半月以来去鄣县骂阵的,是本帅的孪生弟弟论颊热。这一点,你肯定还不知道吧?李漠满以为设个小计就能瞒倒我,引我上钩。须不知。我早已料敌在先还将计就计,在此恭候你多时了!”
楚彦地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他居然感到了恐惧!
这个论莽热,居然能识破皇帝计谋,还设下了反计!
这时。他再仔细看看城头的那个论莽热,的确与之前见过的有几分不同。至少,现在城头的这个衣着整齐,穿着华丽的明光战甲,披着鲜亮地斗蓬。
这才是元帅该有的装束---之前去挑战的那个论颊热。整个就像一个山村猎户!
“不好,快撤!”楚彦心头一急,大声下令。
“来不及了!”论莽热大声喝道。“擂鼓,出击!”
军令刚下,兰州城头数十面大鼓顿时擂响。兰州两旁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马蹄骤响。
“果然中了埋伏!”楚彦心中大惊,急忙率军撤退。
与此同时,兰州城门也砰然大开,无数吐蕃铁骑汹涌而出,喊杀声震天。
楚彦的军队战机尽失,顿时陷入了包围圈中!此情此景。他也顾不得许多了。钢牙一咬怒声吼道:“兄弟们,骑兵迎敌弓箭掩护,且战且退----不必慌乱!”
好在这一批军人是在边朔混得许久了地老兵,临阵之时也没有过于慌乱。他们在楚彦的率领之下迅速作出了反应,迎上了敌人。同时。楚彦指挥着大部,向南方撤离。吐蕃人的铁骑则是得势不饶人。在后面穷追猛打。
兵败如山倒。楚彦所部,损失惨重……
鄣县城前的战场上,早已成了修罗校场人间地狱。两帮人马厮杀不休伤亡无数。鄣县城中的骑兵已经全部出击了。到现在,齐军已经总计有了四万人一千人,吐蕃人四万五千人。数万人厮杀成一片,喊杀声震荡百里,惊天地泣鬼神。
萧云鹤一直站在城头,纹丝不动。眼前地战场呈现胶着状态,形势尚在掌握。只是不知道,突击兰州的楚彦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这一盘大棋,楚彦才是致胜的关键子。鄣县这里地数万人,都是为了给他打幌子的。
代价不可谓不巨大。
正在这时,北方又扬起了喧嚣的尘土,喊杀声不停传来。萧云鹤不禁一阵心惊肉跳:怎么回事?按理说吐蕃人不会再有援军杀过来了。莫非……是楚彦败回?!
他心头一震,大声道:“速去打探消息。北方来的军马是何方人马!”
几乎是在他军令刚下,城头下一员小将快马奔来,就站在城下对上面喊道:“陛下!李光颜将军让末将回报----前方楚彦败回!”
“啊----不好!”萧云鹤大声惊呼,终于抬脚离开了城头。
“来人,集合飞龙骑,随朕亲自出战,救援楚彦。传令,再发两万步弩手备马随飞龙骑一起突击,射住追击而来的吐蕃追兵!”
“陛下,万万不可!”身边几名小将急忙阻挡。“休得多言,违令者斩!”萧云鹤边说边走,已经下了城头。他骑上青骓马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紧紧抓着铁马槊高高扬起,“飞龙骑,随朕出击!”
鄣县的北门迎着大战场被打开。一队墨甲黑袍的骑兵飞速涌出。当先一名将军金甲红袍骑术精湛,帅旗居然是一面飞扬地五爪金龙,上面大书一个李字!
齐军众将士都吃了一惊:天哪,皇帝居然亲自上阵了!
萧云鹤挺枪跃马只顾向前,带领着飞龙骑和两万步弩手掠过战阵边缘朝远方突击而去。战阵中的“论颊热”似乎也意识到了是大齐的皇帝亲自出击了,急忙指派人前来截杀。可是,他的人马已经大多数和阵中的齐军缠斗到了一起,派不出几个人来。偶尔出来个几十上百人,冲过来还没看清楚飞龙骑地面貌,就被一阵乱箭射成了蜂窝。
楚彦亲自率领人马苦战断后,身上已是鲜血淋漓,也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地。齐军骑兵本来有机动力优势,可是却挡在最后方阻敌。其实楚彦明白,如果让骑兵先撤,或许可以多活出几个人来。可是这样一来,军队就会气势尽失,任凭吐蕃人毫无忌惮在后方厮杀。而且,他要是这样顾头不顾尾的败回,只会给后方在战斗的齐军增加若干的负担。所以,他宁愿多死几人,也要保留士气和骨气,为后军多争取一刻,算是一刻。
此时此刻,楚彦已然抱定了必死之信念。他挥舞着大刀始终朝吐蕃最多的地方厮杀。这一场完败,他也没有脸回去见皇帝了。心想也只有马革裹尸还,才算是个交待!
吐蕃人的兵马数量并不在优势,可是气势如虹冲击力十足。一轮轮的骑兵奔射下来,无暇架起护盾的楚彦所部损失惨重,齐军将士东倒西歪横尸疆场。他们的战场,就在离鄣县大战场二十里的庆林附近。这里,早已是血流成河。
纵马狂奔的萧云鹤早已是心如火燎。此时时刻,除非他亲自出手救出楚彦、救出那里的将士。否则,他将一辈子良心不安!
一片刀光剑影中,楚彦身上再添几道血痕。背上插了三四支箭羽,若不是有披风和重铠护体,相信现在早就倒在死人堆里了。他为将一生,所历大小血战无数。但没有哪一次是像今天这样完全陷入了绝境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武勇,突围而出。就像上一次平凉败盟一样,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升天。可是这一回,他没打算逃走。他心中清楚,是皇帝的计策失败了。可是,皇帝是不能犯错误的……所以,他楚彦只能让自己去死,来掩饰皇帝犯下的错误!
“啊----哼!”楚彦的怒吼宛如雄狮。巨大的钢刀漫天飞舞,砍碎了无数吐蕃人的肢体。他的武艺,是出类拔粹的。一般的士卒绝难近他半步。他带着一队轻骑在后面断后,死死堵着流水一样袭来的吐蕃铁骑。吐蕃人的骑射如同漫天骤雨,让他身边的将士倒下了一批又一批。可是,楚彦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他几乎是用脚将自己的几名副将踹走,让他们带着余下的兵马撤离。然后自己在后面死战断后。
萧云鹤带着飞龙骑风驰电掣而来,最先迎到了一批败退的齐军骑兵。
“尔等为何退回?楚彦何在!”萧云鹤怒声大喝。
一员副将顿时瞪大了眼睛:“啊,陛下?---楚彦大帅在后方死战断后!”
“大胆!楚彦断后尔等却在逃命!”萧云鹤怒声道,“调转马头,随朕冲杀回去!”
众将士一阵羞愧,各自一咬牙,随着皇帝又翻身杀了回去。看着那一队黑黝黝的飞龙骑。败回的齐军将士心中又多了一层底气。正何况连皇帝都亲自上阵了,他们都感觉有了主心骨。涣散的军心又收了回来。
萧云鹤速度不减,一路上拾回了许多败退的齐军将士。凡是没受伤地。又都跟着杀了回来。
庆林之侧,楚彦仍然在埋头血战。他的身边。已经不足两千人手。放眼望去,吐蕃人的铁骑漫无边际,还在不断冲涌而来。若不是庆林这里地道路相对狭隘,吐蕃人早就冲过来了。现在,楚彦依靠着这一点点微弱的地理优势。苦苦支撑。
身边地战友在一个个倒下,楚彦也感觉有些体力不支,连大刀都砍崩了好几个缺口。凶猛的吐蕃人个个红了眼,还在不要命的朝他冲来。楚彦酸麻的肩膀连连挥动,几乎就要失去了知觉。
呼啦一刀,一名吐蕃人的头胪冲天飞起,一股血柱朝天喷出。楚彦也感觉肩膀一沉传来剧痛,原来自己地护肩铠已经被削飞,右肩受了一记刀伤。顿时鲜血喷涌。他马大将刀换到了左手,握得更紧。
一股血流顺着肩膀流下来,在手指尖形成了细细的血珠淋淋而下。脸上也淋满了鲜血看不到别的颜色了。根根胡须都被粘到了一起,粘稠的血液一团团的滚落下来。
现在的楚彦。就像血池里爬出来的魔兽。
吐蕃人的骑兵一轮轮的冲杀过来楚彦身边地将士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好多人都是在过招的时候,因为气力不支被一下打翻落马。然后踩成了肉泥。
突然,吐蕃人地攻势大大减弱,而且还后退了几步。
楚彦吃了一惊,朝前看去,发现论莽热骑着马,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名不虚传,果然是一员猛将。”论莽热生得很年轻,比之前看到地那个论颊热要好看一些,眼神也是十分地凶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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