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李光颜也是浓眉一皱,提刀大喝道:“兄弟们,杀!!”
两拨人马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号。迅速冲撞到了一起。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喊叫四起,马匹惊乱。
薛平远远看见前方情景,不由得心中一喜:李光颜来得真是时候!
“飞龙骑,助战!”薛平无暇细想,率先一骑冲进了战圈之上,扎进了吐蕃人堆里左右冲杀。
李光颜和薛平的军队,如同做棕子一般,将吐蕃人层层包裹在了核心。轮番剿杀。
这一拨前来偷袭的吐蕃铁骑,是吐蕃军中的精锐部队。要不然,也不可能长途袭千里之后还能有如此旺盛的斗志和强悍的战斗力。可惜。他们今天实在是折腾得不行了。从午时到现在太阳偏西。一刻也没有消停过,轮番经历了数场厮杀。体力早已耗尽。再加上目前陷入绝境,好多人已经彻底地失去了信心,军队士气已然暴跌。
在体力充沛的李光颜部,和战斗力惊人的飞龙骑两方剿杀之下,吐蕃人兵败如山倒,死伤极其惨重。本来他们在人数上并不是太吃亏,也还至少有一两万人。可军不可失势,这时的吐蕃精锐铁骑,变成了待宰羊羔一般。
这一天来,论颊热也几乎是感受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半天前,他还幻想着拿下国都之后,在皇帝的后宫大肆收刮美女珍玩,将国都的百姓架在火堆上烧烤取乐。可半天地时间一过,自己和军队就陷入了无力回天的绝境!
论颊热疯狂了!一柄大刀已经使得没了章法,四下里一顿胡砍乱砍,有两次甚至还伤到了自己人。可他全然不顾这些,如同一头发疯了的狮子,在阵中左冲右突任意杀戮。他身形高大吼声也惊人,在阵中格外的醒目。片刻时间,他就亲手屠杀了近十名齐军。
李光颜一直有目地在朝他靠近。见到他如此猖獗的样子,胸中一团怒火已是无法揭制。二人还离得有十来步远,李光颜一声暴喝凌空炸响:“匹夫,受死!”
飞马如电,李光颜挥刀朝论颊热一刀斩下。论颊热人虽然快疯狂了,战场上的反应却是一点也不慢。他大吼一声迎头李光颜的大刀就磕了上去。咣砰一声巨响,半空中火星四射。论颊热双手握刀,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鼓起宛如充气,对着李光颜大吼道:“手下败将,快来送死!”
李光颜与论颊热对了一刀,手臂一阵发麻。但他的战意也上来了,全然顾不上许多,拍马又朝论颊热冲杀而来。论颊热也双手抡刀连声大喝,直直的迎了上去。
二将在阵中你来我往连砍数十刀,惹得昏暗的半空中火星四射,响声震耳欲聋。
直到杀了近百余回合。仍然不分胜败,而且二人都是越战越有精神,已经楚彦然忘我。
薛平率领飞龙骑在阵中往来冲杀,吐蕃无法阻挡。就如同砍瓜切豆腐一般。终于,他也闯到了李光颜与论颊热的战阵之中。
薛平看到,李光颜与论颊热战得极其凶猛,稍有不慎每招每式都足以丢掉性命。他心想,我军已胜,这时候大将绝不能出事!于是挺枪拍马而前:“李将军,末将来助你!”
话音刚落,薛平的马匹纵身一跃已经抢进了战团。手中那杆银枪唰唰唰连刺三枪。直取论颊热地头、咽、胸三处要害。
论颊热正与李光颜打得起劲,冷不防受了偷袭,急中生智撤马就退,手中大刀连连挥舞,好不容易才避了过去。
李光颜也有些愠怒:“薛平,让某家自己来!某必斩之!”
“将军不可意气用事。皇帝陛下对我等有重托在身,不可误事!”薛平急忙提醒。
李光颜微微一怔。然后点头道:“如此也是……也罢,速战速决,合我二人之力,力斩此贼。则吐蕃大军必败!”
“好。上!”薛平清啸一声,拍马飞纵而上。李光颜一声沉吼,也紧跟着杀了上来。二人一刀一枪,一钢一柔,同时向论颊热招呼而去。
论颊热则是早已陷入了狂暴一般的境地,毫不畏惧的哈哈大笑道:“两个手下败将,一起来吧!让我一次杀个痛快!”
可是他刚吼完,就有一点后悔了。
这一刀一枪,来得实在是快、准、狠!他努力挥刀去阻挡,好不容易格去了李光颜势大力沉地砍劈。薛平地枪头又如同水蛇一般的从他腰腹间刺了进来。论颊热楚彦身出了一层冷汗,急急一收腹、一扭腰,好不容易才避过锋芒。可是他披在身上地皮袄却被挑破了。肚皮上也被划了一记浅浅地血痕。生生的撕疼。
李、薛二将胜了一招,急忙抽身而回再战。论颊热再不敢大意。奋起十二分气力力战二将。这时,论颊热的几名副将眼看主将被围,都想杀进来解困。飞龙骑将士不声不响的凑了过来,几名将士弓起弦落,将论颊热的几名副将射翻在地,杀了个干净。然后,十余名飞龙骑将士自发的在三人战团外围了一个圈,挡住了所有想冲杀进来救论颊热的人。
远远看去,三个人就像是在一个角斗场里拼杀。若没个胜负死活之分,绝不会结束!
论颊热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已经死了九成了。就算能战胜李、薛二人,外围的这一圈飞龙将士,乱箭下来也能轻松取他性命。那些飞龙骑一直安静地凑在外面,就如同欣赏校场比武一般。安静,而又有秩序。
论颊热好不恼火。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笼中的狮子,在供人玩赏。
“杀!老子跟你们拼了!”论颊热全力贯力身上的筋肉尽皆暴起,呼啦啦的砍出了几刀,一阵罡风四下斩落。
围观的一名飞龙骑将士啧啧的道:“凶猛,真凶猛!”
另一人冷笑:“就像被剁了尾巴的驴,凶猛,真凶猛!”
论颊热地肺都要气炸了,奋力一刀挡开李光颜的劈砍,冲阵外大怒吼道:“你们鬼扯什么?!”
“论颊热,小心!”薛平一声清啸,一个八卦连环枪朝论颊热飞快刺来。这种招数,是药师枪法中顶尖的绝杀招术。一连刺出八枪,将马上敌人的进退之路和生死罩门尽数笼罩于其中。若不是练习千百遍,是绝对无法熟练使出来地---若不熟悉,自己则是破绽百出,给敌人一击必杀的机会!
论颊热心头一震,手中急忙挥刀迎上。薛平的枪头就如同快速飞舞的彩蝶,间不容发之间已经刺过了论颊热的眉心、咽喉、左右耳与胸口、膻中几处要害。论颊热一时大骇,手忙脚乱左支右绌勉强挡住了六枪。
第七枪----薛平以枪化棍,凌空怒劈而下,论颊热的刀势已慢,仓皇挺起刀梁来迎。不料,薛平那枪就如同灵蛇一般轻巧诡异,劈到半路突然缩回半截,然后如同闪电一般朝论颊热张大的嘴里猛然刺来。
嗤啦一声奇怪的刺响,薛平的枪头已经从论颊热的嘴里穿透,枪头已经出现在了他地后脑勺。
红的血、白的脑浆,顺着薛平地枪头缓缓流下来。论颊热举刀地动作也瞬间定格,手中的刀也咣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阵外地那两个将士齐声道:“清脆,真清脆!”
论颊热仍然睁大了眼睛,嘴里一股鲜血如同泉涌不停流出。他至死都还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死法!薛平一抖腕,那杆枪如同手臂一般伸缩自如的抽了回来。论颊热的尸体沉重的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李光颜静静的骑在马上,低头看着论颊热的尸体,自言自语道:“好凌厉的枪法!当今世上,我只见过两人有如此枪法---其一是已故大将军李晟,第二个,就是你薛平。”
薛平的表情略变轻松了一起,微微一笑,道:“山外有山。末将比起李良器,实在差太远了。到用枪,我认为当世第一高手,数李无疑!”
李光颜惊讶的转头看了薛平一眼,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薛将军,请割下论颊热的首级传遍阵中。吐蕃人见了这东西,就死了一半了!”
“好!”
较远处的一处高坡上,马燧抚着胡须哈哈的笑道:“伯苍,看来这里根本不需要我们来帮忙。连李光颜都来了,陛下肯定是早已做下了安排。刚刚你看到没有,薛平那小子,枪法---厉害!”
武元衡舒心的呵呵一笑,道:“在下不懂武功。在下只知道,国都守住了,我军得胜了。
岐州,西征大军御前军帐里。
萧云鹤拿一块鹿皮不急不徐的擦拭着自己的承影剑,表情平静,眼神却有些凝重。李吉甫和韩朝中在下座整理军中文书和料理一些公务,时时抬眼看一下皇帝。他们发现,这几天来皇帝出奇的沉默。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副冷漠而又深沉的样子,与以前意气风发、霸气凛然的那个皇帝判若两人。
等待的日子最难熬。萧云鹤在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心绪,平静内心的冲动与不安。
这一次西征,可谓是出师不利。先是折戟兰州,然后又被人抄袭身后。这对他来,简直是奇耻大辱。抛开皇帝的身份不,作为一名统率,接连遭受这样两个沉重的打击,他心里的滋味还真是挺不好受。
帅帐外传来一串马蹄响,萧云鹤骤然的抬了一下眼瞪,眼角精光毕露。
是哨探快马!因为除了他们有帅令特赦,无人敢在军营里纵马狂奔!
“报!”一名小卒翻身落马,跪到了帅帐前。
萧云鹤将宝剑咣啷一声归鞘,大步走到帐前。一把掀开了帐闱:“讲!”
“报陛下!”小卒单膝拜地,手捧一份军情急报,大声道,“鄣县大将李光进,今日辰时与论莽热再度交手。鏖战一个半时辰,斩敌四千,我军阵亡三千余人,重伤六百,轻伤三千余众。城池未失,论莽热领兵已退回兰州。李光进上请吾皇陛下,请拨粮草相助!”
萧云鹤皱着眉头拿过奏报,略略看了一眼,摆摆手道:“朕知道了。你快马回去报知李光进,紧守城池不得有失。粮草,朕会想办法。”
“是!小人告退!”小卒飞快的跳上马。一溜烟跑了。
萧云鹤回到帐中,随手将奏折甩给了韩朝中,又坐回了帅位上闷不吭声。
韩朝中与李吉甫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走了出来对皇帝拱手而拜。
萧云鹤瞟了他们一眼:“有事就吧。”
“陛下……”李吉甫犹豫了一下。道,“前军屡战不胜,敌军来势汹涌。眼下我归路、粮道又被截断。此情此境,不如……”
萧云鹤眉毛一扬:“不如什么?”
李吉甫顿了一顿,下定决心拱手拜道:“不如退兵!”
萧云鹤表情冷峻的看着李吉甫,并不话。
一旁韩朝中上前半步道:“陛下。微臣以为,眼下我军的确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大军粮草只能供给十天,后方退路与粮道都被掐断。更何况……国都被袭安危未卜。陛下何不挥军回师先解国都之危。然后再徐图西进?”
萧云鹤目光冷冽的盯着二人看了半晌,闷不做声。韩朝中和李吉甫身上一阵阵发寒,胆气尽失,都低下头来不敢直视皇帝。
过了片刻,萧云鹤自己吁了一口气,道:“朕知道,你们是忠心谋国。公心谋事。但行军打仗,不是你们从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你们身为行军长史、司马,也应该知道一次调动十五万大军会有多大消耗。朕既然出来了,哪有那么容易回去的道理。粮道被截。自会有疏通的时候;前军受阻,也会有转机地时刻。往往最艰难、最辛苦的时候,就是转机到来的契机。若不坚持,就会与胜利失之交臂。我军如此困窘,他吐蕃人就好受吗?论莽热八万大军坐守兰州,粮草接济也是十分的困难。他命一旅孤师袭我身后,也是狗急跳墙地打法。因为他们知道,想撼动我西征大军极其困难。我们有压力,吐蕃人的压力更大!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耐心和坚持。谁先放弃。谁就是大输家!”
“可是陛下……”李吉甫道,“兰州易守难攻,吐蕃人随时还可增兵来援。后方战势不明。粮草迟迟未到。长此下去……如之奈何啊?”
“别心急。再等两天。”萧云鹤又拔出了剑来。细细的擦拭。然后瞟了二人一眼,道:“朕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韩、李二人沉默无言的退了下去。萧云鹤心中暗道:连他们都有退走的意思了,相信军中有这样想法的,也不在少数。军心,浮动了……我坐守岐州,当真是有些进退两难。若回援鄣县,恐后方危急国都失陷;我若挥军回救国都,李光进就成一旅孤师,就算不败给实力强劲的论莽热,也要活活饿死在鄣县。为今之计,唯有国都得守、援军得胜,我军方才有转机!马燧、武元衡、李光颜、薛平,你们四人身上,可是担着千万干系,切不能让我失望!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好不容易夜幕降临。军中响起一阵梆哨和喊声----“掌灯!”
军营里地火把亮起,军帐中也有了亮光。萧云鹤走出帅帐来透透气,放眼望去,延绵数十里的大军营,四处炊烟袅袅。
萧云鹤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愠怒:数万大军进退两难,真是窝囊!赤松德赞,我今天受的这个窝囊气,他日必当百倍奉还!
晚膳送来,萧云鹤全无胃口。经不过李吉甫与韩朝中的苦劝,也只好随意吃一点。刚刚拿起筷子,帐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听那声音,还不止一匹。
萧云鹤心中微微一动,但马上又没了激情。心想大概又是李光进派人来催要什么东西了。
“报!”、“报!”、“报!”
帐外接连响起三声。
萧云鹤微微惊疑,道:“韩朝中,就让他们进来话吧。”
韩朝中犹豫了一下:“陛下正在用膳,不如稍后?”
“军情如火,让他们进来。”萧云鹤将筷子一扔,差李吉甫将饭膳拿到了一边。
三名小卒一齐走了进来,拜倒在前。
萧云鹤看了他们一眼,道:“一次来三个快使,倒也新鲜。从左到右。一个个来。”
“报吾皇陛下!”第一个小卒道,“右神策卫大将军马燧、左龙武卫大将军李光进与飞龙骑将军薛平,联合上表送来急报:景兴四年二月初七,吐蕃大将论颊热率一师三万余奇袭我国都。神策卫大将军马燧亲临城头指挥国都保卫战。四位皇妃积极鼓动,国都市民踊跃参预守城战。羽林卫大将军乌重胤与金吾卫大将军郭钢各率一师出战,苦战半日各有死伤。后,李光颜与薛平大军及时赶到,在国都城下与渭水河畔阻击吐蕃大将论颊热。各方人激战三个时辰,我军大胜国都得守。论颊热败走渭水,被李、薛二将前后夹击,完败。薛平阵斩论颊热。送首级在此。经此一战,我军全歼吐蕃顽敌三万,斩获马匹军器无数,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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