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李怀光手中的八万大军之中,有三万飞龙骑,两万左右的朔方兵将,其余都是回鹘支援的人马。这路兵马,以骑兵为主,机动力极强,适合长途奔袭的歼击战。但同时马匹草料也成了军中的一个大负担。一路行来,后军除了押运大批的粮食更多的是拖着大堆的草料。所以将行军速度拉得慢了一些。否则,这十几天来北伐大军早就杀到天山了。
前方回鹘的万余开路先锋也退了回来。李怀光让宋良臣带领五千铁骑屯扎在大军前方十里处,一来警戒二来打前哨战。宋良臣兴奋异常,带着人马飞快的就走了。
大军屯扎在绿洲两天,一切平安无事。劳累了半月的人马都缓过了劲来,体力得到了大大的补充。
相反,驻扎在前方的宋良臣就像个精力过盛的狂人,每天亲自带上千余骑兵出营,在方圆数十里内巡哨。将这附近闹腾得鸡犬不宁。李怀光知道了也懒得制止。反正宋良臣一向如此,上了战场就像疯子一样,只想着杀敌。想让他安静的坐上来休息,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到了第三天,还真的出现状况了。
兴许是宋良臣这两天大张旗鼓的闹腾惊动了敌军,这一天大清早,在宋良臣军营的西南方向,就出现了大批来路不明的骑士,朝宋良臣军中观望。
军中的斥候小卒发现了这一异状,迅速将消息报之了宋良臣。
当时宋良臣正无聊的躺在榻上瓣指头玩,听到消息一下就跳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哈哈,俺这个先锋终于有事干了!天天闲,都要闲出鸟来了----传令,集合大军。随俺出去干了那几个撮鸟!”
副将哭笑不得:“将军,对方只是几个斥候,没必要大动干戈吧?还有,我们应该先把消息报给大帅知道。”
宋良臣一听,倒也还有些道理,说道:“那好,派出几匹快马报知元帅。你们几个出去给俺看看。最好是跟踪那几个斥候去瞅一眼。看一看敌人的大军在哪里,俺好去寻他们地晦气。”
帐中的几员偏将都忍住了笑。各自出来办事了。
宋良臣心中一股子兴奋劲儿再也按捺不住了,如同困兽一般在帅帐里走来走去。后来还拿起了自己的兵器----大铁棒,独自一人在帅帐里耍了起来。虎虎生风,帐外的将士听到了都心中发寒:这要是被他那根棒子砸一下……谁还能活得出来?
不久以后,出去跟踪地士兵还真是回报了一个消息:在离军营西部三十里的地方,屯扎了大批敌军。从毡帐数量上看,大约有六七千人。是葛逻禄所部。
宋良臣大喜过望,哈哈大笑道:“管他是滚辘轳还是滚铁圈,俺今天就要找一找他们的晦气----兄弟们,跟俺上!全上。狠狠的教训他们这些家伙一顿!”
副将一愣,眼睛都瞪大了:“将军,全都上了,谁看营寨?要不还是和大帅联系上了,听他号令行事吧?”
“俺是先锋。先锋是就是要先干掉敌人的!只要俺打赢了,大帅也不会说啥。别畏手畏脚像个娘们。”宋良臣叫道,“少说废话,点兵、点兵!”
“啊?……是!”众将无奈,只得出帐点兵,罗列好了阵势。
宋良臣全副披挂站了出来。满面春风异常高兴。他往众军面前一站,顿时愣住了:以前看着皇帝和李怀光他们将台点兵鼓舞士气,真是威风……可是俺这肚子里也没啥墨水。又不会说话。咋个办?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顿时嘿嘿笑了起来。扯起嗓子大声呦喝道:“兄弟们。有人来找咱们的晦气了。就是那个什么滚辘轳的人。咳……对,就是滚辘轳!他们自以为会骑马就了不起了。天天到处嚣张没把咱放在眼里。咱是什么人?大齐王师!直娘贼的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就会一直耍横!”
众将士都听得乐了,但又得忍住不能笑。
宋良臣说得上劲,把以前当山贼老大时地腔调都拿出来了:“这帮小兔崽子,以为有吐蕃人仗势就了不起了,敢跟咱大齐叫板。其实吐蕃人又咋滴?俺呸!还不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儿剁一双!那些蛮子还夺咱的土地、抢咱的女人。他娘的怕是没死过啊!兄弟们,俺没啥说的了,跟俺上,将这群小兔崽子砍个稀里哗啦的再说。一会儿抢到啥好东西,管他是马匹金银还是女人,咱们一起分了哈!”
众将士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举着兵器喊道:“分了、分了!”
宋良臣见众将士终于有了响应,高兴得哈哈大笑:“好,冲了冲了!杀上去干他们!”说罢,宋良臣跳上马来,呼喇喇的就朝前冲去。副将一时愣住居然没反应过来,这时才匆忙将着将旗朝前跟去。后方五千铁骑也都呼啸成一片,跟着宋良臣一窝蜂朝前杀来。
敌军地斥候,也探知了齐军的动向,急忙将消息回报给了葛逻禄大军统帅。
敌军统帅名叫谋落?苛里克,是葛逻禄三大家族谋落家的一个大将。葛逻禄人生性好战,苛里克更是性如烈火。他得知这一拨齐军的消息后,也早就有心要来挑战了。如今宋良臣自己送上门来,倒也正中他下怀!
葛逻禄地骑兵迅速做出反应,马上集结了起来准备迎战。
两方人马都驻扎在大戈壁上,这就是最好的天然战场。谋落?苛里克也不甘示弱,率领大军直接朝宋良臣所部杀来。
大戈壁上,两股骑兵就如同两头发怒的雄狮,凶猛的朝对方冲去。
宋良臣兴奋异常。独自拍马跑在最前,恨不得立刻杀进敌军人堆里。他的副将们带着兵马,居然足足落后了他百步有余。
前方烟尘四起马蹄骤响,宋良臣终于看到了敌人的踪迹。他兴奋的大叫:“直娘贼。可让俺逮到了!俺闲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兄弟们,杀啊!!”
他吼得够大,可是落在后面地兵马哪里听得到。只见宋良臣独自一骑宛如黑电,居然就和对方兵杀到了一起!
后方副将又惊讶又好笑,急忙催促大军上前,接应大将。宋良臣早就楚彦然忘我了。挥着一杆大铁棒就扎进了葛逻禄的人堆里。敌军本来还对他放了一阵箭,可宋良臣手中的铁棒也使得不是盖地。砰砰当当就挡落了箭支,不顾一切地杀了进来。
冲在最前的几个葛逻禄骑兵倒了大霉。还没有看清楚对方那个牛高马大地将军长什么模样,就被巨大地铁棒砸了个粉碎,连马匹都被砸翻了两匹。
葛逻禄人都吃了一惊:这厮好凶猛!
宋良臣一个人陷在重围之中,千百支刀枪直往他身上招呼。他毫不畏惧,抡起大棒甩得呼呼风起,将葛逻禄脆弱的兵器砸飞了一大片。另有一些倒霉地。被宋良臣瞅到了照头就是一棒。聪明点的赶紧闪掉了,迟钝一点的脑袋就像气球一般地爆裂开来。
葛逻禄前军骑兵副将傻了眼:这人是妖怪?!
这时,齐军骑兵大部也冲杀了进来,与葛逻禄人战到了一起。由于宋良臣这个异类早就冲杀了进来。葛逻禄人的速度停滞冲击力减弱,而且阵角难免被冲得有些混乱了。齐军猛冲杀进来,最大限度的发挥了冲击力优势,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两拨人马顿时厮杀到了一起,喊杀声震天。
宋良臣也不管自己手下的人怎么样了,只图一个人杀得过瘾。他骑着大黑马偏往人多的地方冲杀砸打。他身边,几乎没有一个齐军援手,全是敌军。也正因如此,敌军都不敢乱放冷箭对付他,生怕伤了自己人。
宋良臣野性大发的砸了一阵。手中大呼:“痛快、过瘾!”须不知死在他上的葛逻禄已经超过了五十人!
人影绰绰中,宋良臣一眼瞟到了敌军地将旗。他不由得大喜叫道:“要是能逮个敌军将领,那就忒好玩了!”于是。他大吼一声。拍马朝将旗方向杀去。围攻他的葛逻禄都有些胆战心惊,居然下意识的给他让起了路。
远远看去。宋良臣一人独自冲突到了敌军的核心腹地,而大部齐军还在后方与葛逻禄前部拼杀!
葛逻禄大将谋落?苛里克也早就看到了宋良臣,一来心中惊惧,二来也很是愤怒。眼看着那个黑家伙居然朝自己杀来,他更是忿然,大声喝道:“十铁卫,上前杀了他!”
语音刚落,谋落苛里克身边地十员彪将就一起杀了出来,呼啸着朝宋良臣杀去。
谋落苛里克以为,自己这十名铁卫可是葛逻禄最强的武士了,十个对付一个肯定绰绰有余。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错得非常厉害!宋良臣在众军的包夹之中,迎头就撞上了十铁卫。宋良臣见乎都没打量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家伙,劈头就给了他们几棒!
一阵惨叫声中,十铁卫瞬间就有三个人被砸了个粉碎,几乎还没能跟宋良臣过上招!
谋落苛里克脑门上顿时流下冷汗:好彪悍!
剩下的七铁卫心中也有些发怵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以往,面对十铁卫毫不退缩的人本来就不多,能保全自己的就是少之又少;现在眼前这个家伙,在众军包围丛中,肆意的就杀了三个,将他们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宋良臣也杀得性起了,眼睛早已是通红,楚彦身肌肉青筋暴起,吼声如同奔雷,将葛逻禄兵卒吓得心惊胆颤,都没有人敢靠拢了!
那七铁卫围着宋良臣拼斗了一阵,有一人被打飞了兵器,另外两个被砸爆了脑袋,剩下的几个再不敢跟他对阵,拍马回到了谋落苛里克身边。
“将、将军!”一名铁卫说道,“这家伙不是人!是妖怪!”
宋良臣地雷霆巨吼一声声传来,谋落苛里克的信心一寸寸碎去,额前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而且就在此时,后方齐军铁骑一路势如破竹地杀了进来。战阵被宋良臣冲乱了地葛逻禄人已经抵挡不住了。逐渐的往后溃退。谋落苛里克咽了一口唾沫:“太、太强了!大齐怎么还会有这样地人?分明就是怪物!撤、撤回去再作打算!”说罢,他拍起马就跑,生怕离他不远了的宋良臣要追上来要了他的命。
宋良臣一听敌军军中响起了撤兵号角,又急又怒的叫道:“别跑!站住!”
谋落苛里克又羞又恼,心中怒骂:妖怪!傻子才不跑!
宋良臣不在一切在的后面狂追大喊:“要跑也等俺逮个大将了再跑哇!”
谋落苛里克心中一寒,抡起马鞭一顿猛抽,没命的狂奔起来。
正在这时,后方也传来一阵鸣金之声。宋良臣一愣,条件反射似的停住了马,忿忿然的策马往回走。副将们这才围了上来,气喘吁吁的道:“将军,大帅在后方来接应了。鸣金让我等回去。”
宋良臣忿忿的嚷道:“俺知道了,要你说!真他娘的扫兴,连个大将也没逮到!”
宋良臣兴冲冲的回来,发现李怀光的脸色却有些不善,心里就犯嘀咕了,高兴劲儿也扔到了一边。
李怀光擂鼓把众将唤到帐中,端坐正位喝道:“宋良臣何在!”
宋良臣一惊,乖乖的站了出来:“俺在这儿呢!”
“大胆宋良臣!你视本帅将令如何物?”李怀光怒道,“私自出击攻击敌军,暴露我军是其一罪;倘若这是敌军诱饵,你所率将士极有可能落入埋伏而全部阵亡,是其二罪;未得军令擅自出击、无视军法是其三罪!宋良臣,李帅军中容不得你这种任性妄为之人!来人,拖出去,斩!”
宋良臣骇然一下睁大了眼睛:“大帅,你没搞错吧?俺打了胜仗还要砍头?这是什么鸟规矩!”
“大胆宋良臣,还敢口出厥词污辱本帅与军中法令!”李怀光火气更大,怒喝道,“来人,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斩!”
宋良臣还想犟嘴斗几句,高固急忙闪出来将他推开,拱手拜道:“大帅,末将斗胆为宋良臣将军求情!请大帅念在他一心为国、忠心耿耿而且战功卓著的份上,宽恕他这一次吧!就请让他戴罪立功,将功折罪!”
众将也一并站了出来求情:“请大帅开恩!”
李怀光也没真想斩了宋良臣。那可是皇帝亲信的嫡系大将、而且也是一员难得的虎将。他作势余怒未消,厉声喝道:“宋良臣,本帅念在你往日于国有功,又有众将求情。今日特赦于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拖下去,打五十军棍!”
宋良臣一听不用杀头了,马上又嘻皮笑脸的道:“打就打呗,俺皮厚,经打。只是这头砍不得,砍了就长不出来了。”
众人听了又都想笑。高固又说道:“大帅,临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这若是打伤了,一时半刻也好不起来。不如就先将军杖寄着吧?日后若有犯过,再一起并罚;若是立下功劳。也算是抵赎?末将愿意给宋良臣作个担保。他若犯事,末将愿意一起受罚!”
李怀光看了高固几眼,说道:“难得高将军肯替这个楚彦人作保。他日宋良臣如果真的有什么过失,本帅也就真的按法处置了。也罢,暂且寄下,日后再作清算。宋良臣,你刚刚也听到了。高固将军替你作保,暂时免了你这一顿皮肉之苦。你以后要好自为之。不要再犯我军法了!”
“嘿,俺知道了!”宋良臣欢喜的应声,然后又凑到高固身边低声道:“兄弟,还是你够义气!”
高固瞟了他一眼站回去,都懒得和他说话。
李怀光正了正颜色,说起了正题:“刚刚宋良臣出去拼杀的,应该是葛逻禄人的前部先锋或是哨探。照这么说来。敌军也早早做出了防备,知道我军会长途奔袭而来。既然如此,我军也要提高警惕了。从现在起,每时每刻都要做好战斗准备。另外。我们对敌军地情形还不大了解。他们有多少人,屯扎在哪里、如何布防,都不清楚。这可是行军打仗的大忌。当务之急,在于摸清敌人底细。众将有何意见?”
众人都还没有说话,帐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帅,这种事情可以问我呀!”声音刚落,绿城公主走了进来。他穿一身唐将明光甲,倒也还挺像一回事。
李怀光眉头一皱:“公主所来何事?我等正在召开军事会议,公主若无特别重要的事情就请回去歇息吧。”
绿城也不生气,走上前来拱手一拜。说道:“大元帅这是说哪里话。我也是你麾下将军,手握两万大军。军事会议,为何没有我地份呢?而且我刚刚恰好就听说。大元帅想要摸清敌人底细。这件事情。我刚好可以帮上忙。”
众人都有些惊疑,李怀光说道:“那就敢问公主。有何高见?”
绿城公主侃侃说道:“金满一带,以前曾是我回鹘领土。甚至是北庭,也曾附荫于回鹘帐下,这是不争的事实。因此,我们回鹘人对这一带相当的熟悉。更何况,这附近的部族,比如说葛逻禄、白服蛮人等都与回鹘的风土人情很相似。语言相同,人长得也相似。因此,如果我派出熟悉这一带地形的精细回卒当作哨探,扮成牧民或是行商混入北庭、葛逻禄一带,就不难得到消息了。”
...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