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方向飞奔而来的那一彪铁骑,声势极其迅猛,人数不少如五千人。在一阵阵激昂澎湃的号角声中,马蹄震震,直朝战阵中杀奔而来。
萧云鹤大声疾呼:“兄弟们,援军来了,杀啊!!”
每一个飞龙骑战士都认得齐军特有的冲锋号角之声,顿时大受鼓舞。他们嘶哑的喉咙里喷发出阵阵怒吼,血管里最后一丝力量疯狂的燃烧起来。凛冽的刀枪再度焕发出层层杀气,博尽全力与吐蕃人厮杀起来。
那一拨新来的齐军铁骑,已经如同三叉战戟一般狠狠插入了战阵核心地带。领先一员将军夜色之中看不出面目。只见他白马银铠,使一杆雪亮的银枪,连声怒喝如同猛虎出关,冲杀在最前。敢与之交锋的吐蕃人无不惨叫落马。那一身如雪的银铠白袍,瞬间被鲜血喷洒得麻麻点点。马匹的清啸长嘶声中,那一员骁将如入无人之境,左冲右挑,楚彦身上下舞起团团梨花般的光影,令人眼花缭乱。
“好精妙的枪法!”征战一生见识过无数猛将的萧云鹤,也不由得暗自惊叹。
厮杀之中再细看两眼,来将的枪法却是那样的眼熟!
萧云鹤不由得心中一阵大喜,大声呼道:“莫非是良器么?!”
阵阵的厮杀怒吼声淹没了萧云鹤的声音,阵中那员骁将完全没有听见。却可以清楚的看出,他领着身后的一队骑兵,打着赤红的唐字旗号,在阵中往来冲刺突杀,也像是有目的在寻找什么。找寻了半晌,看似没有什么结果,却将吐蕃人的战阵冲得七零八落。敌阵之中,几乎还没有出现可以与之交马战上一回合的战将。那一杆雪花银枪。也不知道已经结果了多少人的性命。
“汉王!!”杀来地那队骑兵,大声呼喊起来。
看来,他们的目的就是在找寻汉王!
萧云鹤身边的一些飞龙骑将士大声呼喊:“汉王在此!”
白马骁将终于听了个清楚,长啸一声驾,勒马就朝萧云鹤战团这边杀了过来。一杆银枪就如同烧红的烙铁在穿插豆腐,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无人可挡。一条生生的血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汉王何在?!”白马骁将猛一勒马,那匹白马人立而起。发出生声嘶啸。夜间月色之下,白袍银甲发出耀眼地光晕,宛如神下凡。
“本王在此!”萧云鹤连连刺出数枪逼退了几名前来围攻的吐蕃人,大声回应。
“末将李,前来救驾!”白马骁将的声音中。居然还透出一股稚气,却十分老道的率领着身后一彪铁骑,飞速朝萧云鹤战团中掩杀进来。
白马银枪所到之处,吐蕃人有些心惊胆战,居然有些人一哄而散。不战自溃。李取下鞍上宝弓,连发十余箭,正在围攻萧云鹤的吐蕃人无不应弦而倒。
顿时间。萧云鹤所在地战团里,方圆三丈内没了敌人!
李飞马而入奔到萧云鹤面前,有力的一抱拳,浓眉一凛大声道:“汉王在上!末将李,奉父帅李晟之命,前来救驾!”
“李?!”萧云鹤这才将眼前这员骁将看清楚原来是年方十五岁的将李!
怪不得跟李晟的枪法、身姿如此相同。年纪轻轻,勇猛胆略,却是一点也不输给沙场老将。大有李晟的风范哪!
“贤侄来得甚好,快快杀敌!”萧云鹤也没空去想太多。有了李这支生力军,这场战斗就大有胜算。
“是!”李大声应了一声,然后道,“还请汉王到阵后歇息。有末将来冲阵即可!”
萧云鹤呵呵地一笑:“无妨!并肩作战吧!”
李稍事犹豫了一下。随即兴奋的大声应了一声是,奋起神威就跟在萧云鹤身边冲杀起来。
正被围困在战阵核心的萧云鹤和飞龙骑。得了李这一支威猛地生力军,顿时爆发出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瞬间扭转了不利局面。
李带来的,可都是跟随李晟多年、征战能力极强的神策军精锐铁骑。可以,这些人战斗力毫不输给飞龙骑,而且战斗经验更加的丰富。虽然是在黑夜之中,但他们也彼此的配合也十分的默契,迅速将局部的人数优势,转化成了全面地胜势。而且他们体力充沛斗志旺盛,更在士气和心理上占据了更大的优势,将吐蕃打得节节败退。
摩云渡边的喊杀声越来越猛烈,李带来的人马全部投入的战斗。五千吐蕃人苦苦支持,眼看着就要无法抵挡。最终,他们知道已经无法挽回败局,所剩地一些残兵朝西北方向逃遁而去。
战斗落下帷幕,摩云渡滩头落下了几千具尸体,喊杀声止住。一屡屡鲜血汇成细流落入黄河之中,几乎就要将它变成红河。
萧云鹤双腿如同灌铅,十分吃力的爬下马来,几乎就要站不稳。
他还从来没将体力透支成这样子地感觉。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一样,站着都能睡过去。
李却是依旧龙精虎猛,好似还没有杀够一样,楚彦身上下都是精气神。他翻身跳下马,带着几个偏将副将龙行虎步的走到了萧云鹤面前,一丝不苟的行过了大礼。
萧云鹤的身上凌乱不堪,脸上更是灰土遮面,颇有几分狼狈。这时呵呵的笑了笑,道:“贤侄,就不用这么多礼了。这一次,多亏你即时率兵赶到。不然……本王这条性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快,你……是怎么带兵到了这里的?”
李咧着牙一脸阳光的笑了几声,道:“父帅与楚彦楚彦大帅、李怀光李大帅提兵攻击羌水,一直没能突破。数日前,我们得知了吐蕃鄂陵湖粮草被突袭的消息。就在二三前,末将抓了个吐蕃斥候,又得知了他们正在积石山中剿杀飞龙骑。父帅等人就猜测。率领飞龙骑突袭鄂陵湖的,肯定是汉王大人。本来,父帅等人是要亲自提兵来寻救汉王大人的。可是……朝廷连派了三个使臣来宣旨,强令父帅退兵与吐蕃休好,实在不敢明目张胆的大肆兴兵前往积石山。父帅等人商议,只能暗中派偏将率领几千兵马,前来积石山中暗寻汉王。于是末将连番请战。父帅实在拗不过,就让我带兵来了。现在,父帅和楚彦大帅等人的兵马,不得已退回了渭、会、原三州,撤离了羌水。末将也是蒙上指引。幸不辱命,终于在三之后才在摩云渡这里,找到了汉王大人!”
萧云鹤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长吁了一口气道:“悬哪,真悬!你是再晚来哪怕是半个时辰。恐怕都只能为我收尸了。这一回,本王的性命,可是蒙你搭救了。”
李虽然还是一副孩子脸。却长得牛高马大比他父亲李晟还要强壮了。他自己也有几分开心的笑道:“末将第一次带兵出征,没将事情办砸……回去也就不怕父帅骂了。万幸之幸,汉王大人安然无恙,不然末将一辈子也不会安心了。大人,摩云渡是吐蕃人在黄河边最重要的渡口。有大量牛皮筏和可以渡马的大木排。要不,我们及早渡河吧?据我们打探的消息,吐蕃人也从叠州派了一万骑兵朝西北方向突袭而来。只不过他们被黄河阻隔要远一些,我们从羌水以北绕了近路。才比他们先到。不定,他们也快要到摩云渡了。”
“好。”萧云鹤重吸了一口气,点头道,“传令下去,马匹伤员先渡河。辎重战利品。就不要了。即刻收拾船支,渡河!”
“汉王和飞龙骑的兄弟都累坏了。就请歇着吧。”李抱了一拳,道,“这些琐事,让末将来打理!”罢,就带着身后地众将大步走了。军中也瞬时忙活了起来。无数的牛皮筏子和大木排被推进了水中,马匹和伤员最先被弄上了木排,朝南岸渡去。
萧云鹤有些瘫软的坐在一处大河石上,看着精力充沛的李跑的四下奔忙,不由自主地呵呵笑了起来。
这个李,还真是将门虎子,少年老成哪。年仅十五岁,就能统率一军独挡一面了。而且对军中的各项事宜轻车熟路,一点也不陌生。如果不看他的脸庞,绝想不到这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郎,都会认为这是个纵横沙场数十年了的老将萧云鹤坐在那里,全身都有种虚脱了地感觉。也许是刚刚逃得了大难,稍一放松下来,人就想睡觉。正当他有些朦朦胧胧之际,一个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汉王……”
萧云鹤回过神来转头朝旁边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半大子,正穿着一身盔甲站在自己身边。迎上自己的眼神后,那个半大子双膝一弯就拜倒下来,只顾在地上磕头:“仨儿拜见汉王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是仨儿?!房慈?!”萧云鹤顿时惊喜过望,“你怎么也来了?”
房慈连磕了七八个响头才被萧云鹤拉住站了起来,满脸欣喜地笑容,欢快道:“仨儿听师兄要出兵来寻找汉王,就去找父帅请命,跟着来了。师兄嫌我年幼本事不行,就让我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刚刚找了好久,才找到汉王大人,你没事啊?太好啦!仨儿好开心!终于又见到汉王了!”
仨儿本性淳厚老实,这时着着,就要流出泪来。虽然穿着一身威武的铠甲,却仍然掩不去一副慈弱与善良。
萧云鹤呵呵的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头的狮蛮护甲,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头道:“不错,身板儿挺结实,个头也长高了不少,居然跟我差不多高了。两年不见,我几乎就要认不出你来了。这两年来,你还好吧?”
“好。仨儿很好。”房慈连连点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然后低声道,“自从娘过世后,仨儿以为,世上再没有亲人了。没想到,汉王待我就像亲人,父帅和师兄也对我很好,就像家人一样。仨儿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很开心。每练武读书,过得很好。只是……心里很想念汉王。这次……这次终于又难见到汉王了。我、我真的很开心!”
“好、好!”萧云鹤大声畅笑,拍着房慈结实地肩头道,“看得出,你很成器,我也就放心了。你多大,十二了吧?再过个几年,大齐又添一员良将了!”
房慈有些满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眼睛却还是湿的,摸着头憨笑道:“仨儿的本事……还及不上师兄的一半呢……”正在这时,李快步走了过来,对萧云鹤拱手一拜道:“汉王,诸事已经打理好。按汉王地吩咐,伤病员最先上了木排正在渡河。末将来请汉王渡河!”
“好。”萧云鹤面带微笑的点头,扬了一下手走上前去,“走吧,渡河了。”房慈连忙上前来,牵上了他地青骓马。
李落后两步和房慈走到了一起,满是兴奋的凑到房慈耳边道:“仨儿,我今与汉王并肩作战哪!哇,你可感觉不到,真是太刺激了!父帅早就过,汉王气度不凡枪法精妙,今我可是亲眼见识到了。啧啧,你可是错过了大好机会喽!”
房慈皱起眉头埋怨道:“这不是怨你?”
李有些得意的嘿嘿笑了起来。
萧云鹤听到身后两个孩子咬耳根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几千张牛皮筏子和大木排,足够堪用了。没多久,数千人马过了黄河,踩上了黄河南岸的土地。
萧云鹤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
中午时分,武元衡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房间里。关上门来坐到椅子上,他按了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真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汉王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大的政务军事,全压到了他的肩上。这倒也还罢了。偏偏皇帝使者窦文场等人连日来频频施压,而且汉王连日不归,维州城中军心也有了一些不稳。
武元衡长吁了一口气,眉头不展。
门被敲响,武元衡应了一声请进,墨衣和武琦云走了进来。武元衡慌忙起身行礼:“见过王妃!……云儿,你回来了?”
“哥!”武琦云有些欢喜的上前,吊住了武元衡的胳膊肘墨衣微微笑了一笑:“武先生免礼吧汉王,还没有消息吗?”
武元衡摇了摇头。墨衣脸上一阵愁云笼罩,郁郁不乐。武琦云也皱起了眉头:“还没有消息呀……”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宋良臣的怪叫:“先生、先生!这他娘的还没完了!”没有旁人时,宋良臣总是称呼武元衡为先生。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躯就闯进了屋内。卜一眼见到墨衣,他愕然一愣马上收敛起来行了一礼:“王妃在此……末将无礼了。”
“没事。”墨衣笑容苍白,摆了摆手道,“出什么事了?”
宋良臣面带怒容看似又要大骂出口,好不容易调整了口径,道:“王妃,长史,那皇帝又派了使者来给汉王宣旨,正嚣张得要死的堵在刺府衙门那里,非要见到汉王不可。窦文场那厮这下神气了,正在刺史衙门里胡八道。末将气不过。险些将他的嘴给撕了。高固将俺撵了出来,请长史回去应付。”
武元衡眉头一皱:“又有朝廷使者来了?……”
墨衣轻哼了一声:“武长史,我陪你一起去刺史府。”
武元衡微微愣了一愣:“是……王妃先请。”
一行众人到了刺史府,远远就看到近百名红甲黄袍的御林军卫士,在府外站成了队列,有些不怀好意气势汹汹。窦文场则是昂然的站在刺史府堂中,背剪着手来回的踱着步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在他旁边,站着几个面生的宦官,其中一人手里高捧着一面金黄地圣旨。看来应该就是刚刚赶到维州的朝廷使者。
宋良臣在一旁低声嘟嚷道:“俺就是看不惯这群阉狗的混账模样!敢情是咱们没有给他们多少好处,一直在处处为难我们。维州这里刚刚添了几万张嘴要吃饭,哪里还有闲钱来喂养这些杂碎?”
“噤声。”武元衡摆了摆手。大步走上前去。对着窦文场和那几个宦官拱手行了行礼,道:“不知窦大人和几位贵使,今日前来有何公干?”
“哼,武元衡,你好大胆子!”窦文场不无嚣张的道。“连日来,你一直推汉王正在赶回维州的路上。都要过去半个月了,还不见人影。现在。皇帝又派了使者过来了,专请汉王来接旨。我看你这次如何推搪。
武元衡不动声色,平声静气道:“汉王身为剑川军统帅,军务十分的繁忙。他外出办事,我等做臣下的如何料定他地行踪?贵使既然前来,就请在维州住几日。等汉王归来,自有分晓。”
那个拿着圣旨的宦官上前一步,面色阴沉的尖声喝道:“本使奉皇帝陛下之命。专为汉王宣旨而来。普之下,还未见过避旨不接的臣子!武元衡,限你在明日此时之前,将汉王请来接旨。否则,本使即刻回报皇帝陛下。就剑川节度使汉王避旨不接;属下官将合力搪塞,阻挠软禁使。意图不轨!”
“放你娘的鸟屁!”宋良臣按捺不住,老拳挥起就要冲上前去。窦文场身边地那些御林军士个个厉喝一声拔出一半刀来。厅中的剑川军将士也齐身而动,看似就要火并一场了。
墨衣走进了议事厅,一扬手娇斥道:“慢着宋良臣将军,还不退下。”
宋良臣和剑川军将士见到汉王妃出声,自然是乖乖的退了下去。那些御林军将士则是个个感觉眼前一亮,眼神就像被磁石吸引住了一样,再也难以移开。一身盛装惊艳绝伦的墨衣,几乎让他们个个呆立当场。
窦文场和那几个宦官,却是表情极其复杂的瞟了墨衣几眼,各自移开了眼神。对于女人,尤其是漂亮地女人,他们总是特别的反感,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仇视。
窦文场有些不甘心的哈了哈腰拱起手来:“见过王妃。”那些宦官和军士一听是王妃,纷纷行礼不迭。
“免了。”墨衣拿出了当女王时地那种仪容姿态,颇有些傲慢的扬了一下手,道,“窦大人,诸位贵使。汉王大人军务繁忙,一时不在维州城中。若不能及时接旨,我在这里代他向诸位赔罪,也请皇帝陛下体谅。诸位若是不嫌弃维州穷苦,我这个汉王妃待客无道,就请在维州城中少住几日,等大人回来再宣旨又有何妨?”<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