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与徐战大砍大杀的论世勒,看到齐军大半地人马仍然继续向西北突击不由得吃了一惊。心中暗忖道:怪了,我都挡住了他们的主将,齐军怎么还朝那边突击?看来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冲着粮草来的!
想到此处,论世勒连连大吼数声猛然挥刀砍出。将徐战逼退了几分,大喝道:“徐舍人,你想干什么?!”
徐战咬牙切齿:“杀你!”罢。根本不容论世勒喘息,挺枪就杀了过来。他身后的飞龙骑将士们,何尝不明白徐战的意图。他就是要死战拖住论世勒分散吐蕃人的注意力,为汉王争取时间!
这一批齐军士兵,也抱定了必死地决心,与论世勒所率的人马死战起来。从后面赶杀而来的吐蕃人越来越多,徐战等人明显陷入了包围圈。可他们誓死不退,像激流中的一颗顽石。死死挺在那里。
这时候,萧云鹤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默念:“徐战,保重……”
“杀!”萧云鹤嘶声怒吼,眼睛中几乎就要迸出血来。青骓马也奋然发出了一声长嘶跳跃起来。载着他向前方阻挡的吐蕃杂兵冲腾杀去。
哧啦一声响,一柄吐蕃人地长刀掠过了萧云鹤的肩头。将那一块兽头披肩甲都生生的削了下来。不幸中的万幸,居然没有伤及皮肉。萧云鹤愤然的大喝一声,横挺一枪将那人胸间穿透,然后迅速回枪回扫一枪,将逼到身前地几个杂兵扫荡开去。独孤凡显然有些不适应骑马拼杀,这时索性跳下了马来,就在萧云鹤的马匹四周游弋。有了这个绝顶高手从旁协助,萧云鹤顿时大感轻松。一柄枪挥洒得更加自如,所到之处再也无人敢挡。
这一拨飞龙骑在萧云鹤的率领之下,急冲突进,深入到了吐蕃大军营寨地腹地深处。终于,在踩着一条血路推进了二里多路以后,前方出现了连绵一片的大毡帐。
“吐蕃人的粮草上,烧光它们!”萧云鹤奋然大喝,率先冲了上去。他扯下自己身后残破的战袍披风,拿出腰间的一包引火之物包起。然后夺过了火把点燃,奋力扔到了毡帐中。飞龙骑的将士们,也开始四处劫掠火把,有的干脆用火把将吐蕃死卒点燃,推进了毡帐中。
熊熊的大火在黑夜之中冲飞起,吐蕃人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萧云鹤率领着人,四面八方的朝粮草堆中冲去,到处放火。很快,滔的火势烧红了一方际,吐蕃人一阵鬼哭狼号。
论世勒见到火光,几乎吓得屁滚尿流,大声惊呼道:“救火!快救火!”罢还要拍马跃出战圈,朝那一方奔去。
徐战沉声大喝的赶上,奋力刺出数枪将他挡住:“匹夫休走,来与某决一死战!”
“去死!”论世勒大怒,连连劈出数刀,直逼徐战的命门。徐战不退反进,誓死也要将他缠住。顿时间,二人各自发出惨叫,徐战肩头中刀,深可见骨;论世勒被一枪挑中大腿,枪头都差点拔不出来,鲜血迸溅。
伤与血,让两个男人越发地大怒不堪,纷纷沉声怒吼的又嘶杀到了一起。与此同时,和徐战一起垫后地齐军将士们,也将所有的余威都发挥了出来,誓与吐蕃人同归于尽。
二三十万石粮草,装载在三百多个毡帐里。萧云鹤等人一面厮杀,一面奋力点火。火势逐渐蔓延,将这一方毡帐全都烧着了。吐蕃人四面八方的赶过来,仓皇的救火。萧云鹤趁乱又是一阵冲杀,枪下又添数条亡魂。同时,他自己身上又多了几处新伤。
偶尔间歇间,他举目朝西南方向眺望。那里,正有三四千飞龙骑将士,在用他们的生命做最后的搏斗。
“徐战!”……萧云鹤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眼看着火势渐大,来救火的吐蕃人也越来越多。萧云鹤狠咬牙,大声道:“撤退!飞龙骑,跟我来!”
战阵之中,徐战最后一次递出长枪,狠狠扎在了论世勒的脖下胸口间。然后他猛一瞪眼,口吐鲜血的大声笑道:“匹夫,不过如此!”
论世勒怒眼圆瞪,极不甘心的咯咯叫了几声,翻然落马眼皮颤抖的看着那一方火光,露出了一抹笑来,喃喃道:“大人,我……们,来世再见了!”
生冷的铁枪抽回,徐战大叫一声,翻落下马……
按照徐战事先告知的路线,萧云鹤率领着身后的飞龙骑,快速撤退。与此同时,徐战所率的那一支人马,在吐蕃人的层层包围圈中,怒吼、厮杀。
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一匹匹战马,拖着空落落的马鞍,惊慌的四下奔腾。
滔的大火,越烧越烈。
萧云鹤等人的心魂,与鄂陵湖的湖水,一起悸荡。
主将阵亡,大火突起,吐蕃大营寨里越发的混乱。一批前来追击的吐蕃人追赶了一阵后,也有些心慌的回撤去救火了。
烈马奔腾,恍然回首。熊熊的烈火之中……
萧云鹤仿佛看到,无数齐军的英魂,正在翩然飞……
三以后,维州城头。
武元衡背剪着手站在玄门关上,眉头深锁。
已经过去六七了,前方还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传来。马勋与异牟寻按照之前的部署,提兵推进到了离叠州城一百多里的地方止步,偶尔做些骚扰。而吐蕃人也像是识破了齐军意图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理睬和动作,只是闭门不出。
最让他挂心的,是汉王亲率的那一支飞龙骑。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他们是生是死?一万人走险道孤军深入敌人突袭,这本就是舍命一赌的打法。他们全都只带了几的干粮,在高原上就算能打胜仗,也要被活活的折磨……
武元衡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时,城下来了快马使者,看来应该是马勋派回来的。武元衡急忙亲自下城问消息。让他失望的是,依旧没有什么令人惊喜的回报。马勋只是按例每派个斥候回报前军状况,一切与平常无异。汉王,仍然没有消息。
宋良臣和高固带着人在玄门关和城中巡逻,这时也一起围了过来。听闻没有汉王消息,各自眉头不展。也就是在这时,南门军士回报,朱雀关那里,皇帝使者要进城来。
武元衡眉头一皱:窦文场,他不是去了成都吗,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是知道了维州了出兵的事情来问罪了?若大的军事行动,他要知道倒也并不太意外……
“有请。”武元衡暂时也不想和窦文场将关系闹得太僵,只得先请他进来再。到时候再见招拆招了。
窦文场似乎是知道汉王并不在城中,这时变得底气十足趾高气扬了。他大摇大摆了进了城,直接找到武元衡咆哮道:“武长史,汉王大人呢?”
武元衡脸色波澜不惊,平声静气道:“汉王有军务繁忙,此时不方便见你。”
窦文场冷哼一声:“好了。你别蒙我了!我早就听到了消息,汉王点起数万大军,北伐叠州去了!”
武元衡微微一笑,盯着窦文场道:“既然知道,窦大人又何必再问?”
“你!……”窦文场像被噎住了一样,一时不出话来。他闷哼了几声道:“我就是知道了,才来过问的!汉王明明接到了皇帝圣旨。令他送回俘虏马匹,与吐蕃和盟罢兵。他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兴起干戈?如此有悖圣意之举,本官身为朝廷委派的观察使,总该有权过问吧?”
“是有。”武元衡也不急不忙,徐徐道。“那窦大人就在维州等着。等大人回来了,亲口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吧。汉王的事情,我们这些做臣下的也未必就全然清楚。所以,也不敢乱言。”
“武元衡,你这分明就是巧言推搪!”窦文场有些恼怒的喝叫道。“汉王出征,将守城的大事交给你。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地详情?我劝你早早将事情给我清楚,容本官回报皇帝陛下。或许能讨得皇帝宽恕,从轻发落。如若事情演变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到时候你百死莫赎!”
武元衡眼中闪过一道少有的寒光,脸色却是依旧不变,徐徐道:“照窦大人这么,汉王似乎已经是戴罪之人了?敢问窦大人,你有何权利、又是依据什么律法,给汉王大人定的罪?”
武元衡此言一出。站在一旁的宋良臣、高固和一群将士都齐齐一哼,朝前迈了一步。
窦文场吓得楚彦身一弹,惊慌道:“你、你们干什么?你们要造反?!”
“哼!”武元衡冷哼一声,“边关军情,瞬息万变。汉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远道而来不熟悉这里的情况,更兼不懂军事。凭什么就信口雌黄地污蔑汉王是在违逆圣旨?我数十万将士死守边关达数月之久。历经血战力保西川不失。你不明就理横加指责,岂不是要让数十万将士寒心、让全西川的百姓寒心?!”
窦文场额角一阵冷汗流了下来,武元衡这顶帽子可就扣得有点大了。明明是自己抓住了萧云鹤的鞭子,却反被武元衡趁势反咬了一口,他心里可就真的憋屈上了。
窦文场又急又恨的结巴了一阵,大声道:“本官只知道忠于皇帝,唯皇命是从。圣旨摆在这里,汉王擅自出兵就是抗旨不遵!武长史,你废话少,速速传令到前方,让汉王将所有兵马都调回来。在造成大祸之前,一切还有挽回地余地。如果因为汉王的一己之私而坏了两国邦交,到时候……就算他是皇子,也吃罪不起!”
“放你娘的狗屁!”宋良臣按捺不住,怒气腾腾的跳脚就骂了起来,“汉王要是想着一己之私,哪里还有他皇帝四平八稳的坐在龙庭?你们这群白眼狼,有种上上战场看看,咱们地将士是怎么浴血厮杀的!你们这群撮鸟,只知道躲在家里吃香喝辣瞎扯淡!你们才是只知道一己之私!”
窦文场愤然的大叫起来:“反了、反了!居然敢当众辱骂圣上!来人,给我拿下!”
“你敢!!!”宋良臣跳起身来,几乎就要上前一把将窦文场拿下。
与窦文场同来地十几个皇宫卫士动弹了一下,见宋良臣周围的一批将士们个个怒眼圆瞪,又都不敢动了。
“宋良臣,还不退下?”武元衡轻飘飘的扔了一句,依旧面带微笑的对窦文场道,“窦大人息怒。我们这些将军,都是杀人不眨眼死人堆里钻出来的。都是粗人,话有些过头了。要不,你在就在维州城里等等,待卑职去请示汉王,请他罢兵回城?”
窦文场看了看四周怒气腾腾的齐军将士,只得忍气吞声的道:“如此……也好。”
“来人。”武元衡莫测高深的笑了一笑,“请窦大人一行,下去休息。好好伺候。”
“是!”数十个齐军将士沉声一喝。反倒将窦文场吓了一跳。这些人一齐围上来,就要请窦文场等人下去休息。
看到这副架式,窦文场心中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伺候,分明就是拘禁。自己可算是陷在萧云鹤地手中了。
窦文场一行人被请了下去,宋良臣余怒未消的嚷道:“长史大人,咋就不砍了那撮鸟算了?这厮回去,还能不在皇帝面前嚼舌头。专汉王大人的坏话?”
“休得吵闹。你也切不可再滋事了。”武元衡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缓缓道,“此事,我自有主张。”
积石山,极多红岩石。树木并不太多,山势也比较平缓。黄河流经这里陡然向西北急转,形成了黄河九曲的第一曲。萧云鹤骑在青骓马上,感觉楚彦身有些发软。他率领着这一队飞龙骑突围出来,已经在积石山中走了三四了。可是。一直没有发现能够渡过黄河地渡口。此前他只是知道,积石山的沿河岸一带,曾是吐蕃大军渡河地重要渡口。就算没有渡桥。也该有船支才是。现在看来,河岸并不是太宽,水流也并不太急。但河底的沙土很松软,很容易陷进去。所以,他也不敢贸然让骑兵徒步过河。
就这样沿河走了三四,所有人都被高原气候折腾得有气无力了。而且,所带的干粮已经快要吃完了,许多将士深受高原气候所害。身上开始水肿,体力差到了极点。如果还不早点渡河南下,全军覆地可能性会越来越高。
青骓马也似乎有些蹄子发软,相比以往少了许多的活力。萧云鹤骑在马上,分明感觉到它四脚无力。行动迟缓。他舔了舔被高原冷风吹得干裂出血的嘴唇,策马走到了一处坡上。入眼所见。尽是一片赤红。在太阳光的反射之下,灼得眼睛都要生疼。不远处,总算看到了一片绿林草地。萧云鹤下令大军开拔过去稍事休息,好歹让马匹吃点绿草。
在树林中,萧云鹤清点了一下人数。二千一百五十五人。
突围出来的时候,还有三千人。这三四来,许多人因为负伤无法医治,中途毙命了。在行军途中,常常是走着走着,就会有一个人翻倒下马。上去一看,已然停止了呼吸。并不太适应高原地汉人,能在厮杀之中挺过这么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再负伤,加上呼吸不畅饮食困难,阵亡率开始变得极高。连日来,也经常遇到吐蕃人的往来剿杀。
萧云鹤下了马来坐到一块岩石上,眉头紧锁的思索起来。军士取来了河水,萧云鹤空着肚子饮下一壶,感觉凉及心肺。好在这黄河上游的水,沙子并不多,只是凉得透心。
过了一会儿,军士们将最后一点干粮集中了起来。点算一下,只剩下四张半面饼。
“大人,你吃吧。”一批军士围在萧云鹤身边,将面饼递到了他的眼前。
萧云鹤仰起头,看着个个面如死灰、神情疲倦到了极致地将士们。他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兄弟们,一起分了吃吧。”
“四张饼,分两千人……谁也吃不饱。”其中有一个卒舔了一下嘴唇,道,“到时候,就有可能都要死。大齐可以没有我们这些卒,可是不能没有汉王。”“是啊,汉王!你就吃了吧!”众将士一起坚持的道。<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