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话,字字如同珠玉落银盘,说得清脆婉转,字正腔圆。居然是十分地道的大齐关中官话。言辞谈吐间,有一股宛如吟诗一般地优雅与高贵气息。
萧云鹤这才想起,东女国的女王,自号‘宾就’,一般用于比较正式地场合。萧云鹤对薄纱后的这个‘小宾就’也生出几分好奇来,听她的言辞,仿佛对汉人的文化还比较了解与熟识,言谈举指不卑不亢却又礼仪周到。像她这样一名偏居荒野的胡人女子,能够说得出一口如同大齐名门闺秀的汉话,已经有些不容易了。
萧云鹤也拱手回了一礼,朗朗说道:“宾就不必多礼。本王冒昧打扰,还请宾就不要见责。”
“大人言重了。小宾就盼望大人宝驾,如渴梅之望甘霖,何谈冒昧?”小女王站起身来,对着萧云鹤身旁的那个引路女官轻扬了一下手,轻吟说道:“汤氏那霸,请汉王大人进到内室来。小宾就要与大人倾心细谈。”
那霸,即是东女国唯一的女官名称。汤氏那霸,则表明这个给萧云鹤引路地小妖精是姓‘汤’。萧云鹤不禁想起史册上曾有记载,东女国汤氏一门曾有人当过女王,算得上是这个国家的一个大姓氏。
汤氏十分恭顺地应了一声,拿一根玉杖掀起薄纱门帘,对萧云鹤弯腰扬手指引道:“汉王大人,请。”
那个薄纱后的小女王,此时也在萧云鹤面前完全显露了出来。她的脸上,挂着如同春风沐浴一般的微笑。那种笑,在萧云鹤这样阅女数的男人看来,仿佛都有些令人沉醉的魔力。
何况,眼前的这个女人,长得实在是太过完美了!要是宋良臣这个莽人见到眼前的这个东女国小女王,指不定就要流出鼻血当场翻倒在地,连瞅都不会瞅那个汤氏‘小妖精’一眼了。
萧云鹤拱起手来,冲着小女王轻描淡写的微微一笑:“那本王就失礼了!”说罢,昂然的提步走进了小女王的闺房里。
萧云鹤不得不在心中略作惊叹,眼前的这个东女国小宾就,的确有一种令人着迷的魅力。如果说之前看到的那名女官汤氏,是一种十分纯粹的野性美在诱人犯罪,那眼前的这个女人,则是将优雅与野性,完美的揉合到了一起。
单就她那一张完美暇的脸,就足以让大多数的男人为之心跳加速陷入痴迷。她的脸,不像中原常见的女子那样圆润如鹅蛋,而是有些分明的棱角,却又不显得突兀和粗蛮,面部线条十分的柔和。肤色就如同羊脂珠玉一般的白净,隐隐透出一些纷红霞韵。最为醒目的,是那双典型的明亮凤眼。眼睑涂了一层淡青的光影,在眼角部分斜斜的朝云鬓飞流依拢,淡青之中又有一些浅浅的均匀金黄细条。这让他看起来平添了许多妖媚气息,但她的眼神,一直都是十分的淡定、自信与端庄,流露出许多的睿智与亲善。乍一笑起来,一双星眸流光溢彩,恰似烟波流转。而且她的眼瞳,也有一些胡人特有的那种淡蓝色,如同一汪清泓引人暇思。她的鼻梁相对中原的女子有些高挑,鼻尖娇俏,光洁如玉的红唇之间仿佛总有一团火焰在跳跃一般,让人时时有一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耳朵上。则是垂着极长地金丝绿珠编成的奇异耳环,几乎就要落到香肩的粉白嫩肤之上。
萧云鹤见过的美人何止千万。但他搜罗枯肠,似乎还没有想起哪一张脸,能跟眼前这个女人相媲美。那张脸上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圣洁,却又带着野**望的成熟之美。而且这个女人似乎很会穿衣服,将她一副曲线玲珑火辣燎人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萧云鹤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典型的东女国女王地装束。头上一到伤心事,也显得十分的楚楚可怜起来。眉宇间添了一些愤懑和奈,眼睛里仿佛也噙上了一些泪花,真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萧云鹤心里寻思道:看来这个小女王,来大齐不仅仅是求援,是来逃难的。吐蕃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就瞟到了这么一个大美人。指名道姓要将她带到高原上去享用……其实两国之间的事情,如果仅仅是送个女人能暂时平息。也不能说是不划算。可这个女人却是东女国的小女王,这对他们来说意义可就不同了。这就好比,要让大齐的太子去吐蕃当人质被人凌辱。这样地事情,如何使得?也就难怪东女国会举族反对了。她既然到了大齐,我大齐就没理由让她再受什么委屈,就算不能兴兵相助,也至少应该将她好好安顿,以后看情况再做分晓。
至于吐蕃会不会拿这个当借口向大齐挑衅?萧云鹤心中冷笑:他们要来就来吧。其实吐蕃和大齐斗了这么多年,要打要和,从来不需要什么真正的借口。如果大齐这么一个泱泱大国连一个来求救地女人都护不住,那就比丧失国土加丢人!
想到这里,萧云鹤对小女王说道:“宾就不必过虑。你就先在国都安心的住下来吧。假以时日,大齐若真能有兴兵向吐蕃问罪地那一天,本王一定亲自力主将你的事情办了。在这之前,我会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其实萧云鹤这样做,并不是出于对小女王或是东女国讲义气、显示男人气魄。大齐要复兴、要收复领土,是他萧云鹤眼下的最大的心愿。到时候如果真的要与吐蕃兴兵开战,东女国倒不失为一个好盟友或是开战的借口与契机。留下她,到时候肯定会有益处。这也是出于利益的考虑。他脑海寻思地,永远跟大齐的军事战略与国家大局这个主题脱不了干系。那说被眼前这个小女王给迷住了傻愣愣地就拍胸膊,这可不是他萧云鹤的习惯。
“那便多谢汉王大人了。大恩大德,真是以回报!”小女王顿时开心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了。她婷婷的站起身来,走到一旁亲自捧起一盆花来,拿到萧云鹤身前,说道:“大人,这是我们东女国特有的茶花,也是我们送给最尊贵的客人的礼物。此花名叫‘心月仙子’,取二十八宿心月狐之名冠之,象征着吉祥和安康。我将她赠与大人,希望大人能够喜欢。”
萧云鹤站起身来接过那盆别致清雅的鲜花,微笑道:“多谢宾就,那本王就愧受了。”
“大人也就别一口一个‘宾就’的叫了,听来生分,而且你们汉人叫起来肯定也会感觉有些拗口和别扭。”小女王浅浅的微笑,明眸如烟的看着萧云鹤,低低说道:“你可以叫我‘墨衣’。这才是我的名字。其实,我一直都喜欢别人称呼我的名字。尤其是,朋友。”
女王墨衣,亲自送着萧云鹤到了门口,然后带着身边都双手合十在胸前,弯腰来行礼送别。东女国受天竺的佛教文化影响较深,行礼打招呼,都是这般模样。尤其是女子穿上盛装给人行礼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端庄与圣洁的感觉。偶尔也会跪拜,只是来了中原入乡随俗罢了。
萧云鹤将那盆‘心月仙子’交给宋良臣抱着,一行人出了鸿胪客馆。那名鸿胪寺卿在萧云鹤身旁絮絮叨叨的说道:“大人,卑职曾对东女国的风俗礼节了解一二。他们的宾就,是从来不以真面目以示外人的,常常都是戴着粉色面纱,在闱幕后面与人谈话。只有接待最尊贵或是最亲近的客人时,才将人请到女王的闺房内。还有啊,大人进去的时候,他们洒花引路,也是最盛大的礼节,相当于我们大齐的全体跪迎盛礼。这种茶花,就是东女国的国花,从来只在挚友亲朋之间相赠。这也足以见到,东女国的小宾就,对汉王大人是极为推崇和仰慕呀!”
宋良臣伸着鼻子嗅了一阵花香,咧嘴笑道:“大人,既然人家女王那么喜欢你,你今晚就去她家里走走婚当一回甲依吧。哈,哈哈!大人,女王漂亮不?”
萧云鹤没好气的笑了笑:“传说东女国盛产美女,她们的女王,能不漂亮么?”
“那、那够骚么?”宋良臣几乎就要流出口水来。
萧云鹤抡起拳头在他胸口攘了一拳:“口遮拦,该打!”宋良臣嘿嘿的贼笑一阵,抱着那盆花儿屁癫癫的跟在萧云鹤身后。
一行人回到了鸿胪寺正厅,萧云鹤对那个鸿胪寺卿说道:“刘鸿胪,国都城中大事初定,鸿胪寺里可不能出什么乱子,要加强禁卫。我会加派一些人手过来的。另外,尽量改善一下他们的伙食吧。我看这其中有许多都是来办事的异邦使臣,可不能失了小节而误了国事。如果财政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写个统计预算来交给我,我看能不能帮你解决一下。”
刘鸿胪顿时喜笑颜开,欢喜拜道:“多谢大人!卑职一定尽心尽力,为朝廷办好差事。”
萧云鹤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门口站哨的小卒却跑了进来,对萧云鹤拜道:“大帅,有客求见!”
“哦?还跑到鸿胪寺来见我了?”萧云鹤微微惊咦,“什么人?他可有说是什么急事?”
“有名帖在此。”小卒递上来一张小折子,说道,“小人没敢问及名讳。”
萧云鹤接过名帖看了看,对刘鸿胪道:“端王傅--吴仲孺。刘鸿胪对此人熟悉么?”
刘鸿胪却是面露惊疑之色的说道:“怎么,大人居然对此人都不熟悉?”
萧云鹤一皱眉:“是我在问你问题。”
“哦,是、是……”刘鸿胪骇了一骇,拱手拜道,“吴仲孺,乃是郭子仪郭老令公的女婿。此人虽然只是官居端王府小职,却一直名头很大。一来是郭家在我大齐的名声荫附,二来……此人极善理财,其家巨富,堪称国都首富。连皇帝都多次向他寻求帮助。朱叛乱之前,他曾出资数万,在京畿一带招蓦丁壮填充神策军,还让子孙带着大批的家奴,自备马匹军器入军。因此,此人极受当今皇帝陛下圣宠,而且在整个国都也名声不弱。朱霸占国都后,也不敢动他分毫。”
“哦,是这么个人物……”萧云鹤暗自低吟了一句,寻思道:郭子仪功高寰宇,位极人臣却不震主。后来他的家族子孙蒙受圣恩大多做了官。眼下郭家在大齐朝堂之上,影响力不容小觑。吴仲孺身为郭家女婿,自然也是声势显赫……嗯,值得见上一见。
“有请!”萧云鹤就在鸿胪寺里正堂里坐了下来,让小卒出去迎客。
少时过后,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碎着步子步走了进来,迎头就拜倒在萧云鹤脚前:“卑职吴仲孺,拜见汉王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哦,吴大人不必多礼了,起来吧。”萧云鹤的嗓音很平实,指着下首的一处矮几说道,“请坐,不必拘礼。”
吴仲孺身体有些肥硕,穿着一身臃肿的绿色官袍,有些笨手笨脚的走到那一处矮几边跪坐了下去。看他满面红光,看来的确是养尊处优日子过得不错。
吴仲孺的脸皮都肥得要耷拉下来了,对着萧云鹤堆起笑来,拱手说道:“汉王大人少年英雄,真乃当世奇才!此番收复帝都,功高社稷呀!”<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