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彻底点破了徐承宗的问题所在,让他整个人完全呆住了。半晌之后,一抹惨笑才从他的脸上慢慢浮现:“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有些太过无能……本以为自己可以让我徐家更进一步,却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徐兄,其实你已位极人臣,又何苦再冒险走这最后一步呢?天子说来尊贵无比,可其实却是这天下间最最拘束与无奈的位置了,可远远比不得你这个魏国公在南京来得逍遥自在。你看这次你兄长出殡,有多少百姓自发前来哭送?他们可不是因为你徐家的地位才来演这一出的,而是完全发自真心。是因为对你兄长的爱戴,才会如丧考妣般地前来相送。
“你真就忍心让这些将你徐家视作亲人的南京百姓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么?兵灾一起,他们的平静生活将彻底被打破,多少人或自愿,或被迫地都将成为你兴兵路上的踏脚石,多少人会因此家破人亡,你都仔细想过了么?
“还有,以我看来,你若强行起兵,下场只有败亡一途。而如此一来,这南京城里的所有百姓都将被朝廷定为附逆乱臣,到时候,即便是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他们的下场也必然极度凄惨。你可知道这几十年来山东是怎样一副光景?我在巡抚任上可是听了不少。当初就因为山东官军对太宗皇帝严防死守,使他几次陷入危局,结果在他称帝之后,山东百姓就有了几十年的苦日子,真正的民不聊生。徐兄,你就忍心让南京城里的百姓步此后尘么?”
一句句话,如尖针般刺入了徐承宗的心里,让他的心不断地揪紧,发痛。正如陆缜所评断的那样,他确实空有一定的野心,但却不够狠绝,甚至是很有些心软。当陆缜把一切都血淋淋地揭露在他眼前,让他知道这一切的后果都是什么后,他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我……”张嘴之后,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徐兄,无论是为你自己,为徐家,还是为这南京的满城百姓,我都恳求你莫要走出那万劫不复的一步。你不可能成功的,只会造成一场大灾难。”说话间,他已郑重其事地站起了身来,朝着对方深深地拱手施下礼去。
徐承宗的脸色由青而白,随后又满是纠结之色:“可是……一切都已如箭在弦上,岂是我说罢手就能罢手的?”
“当然可以,你是这次事情的绝对主导,一切自然由你说了算了。而且我相信,南京城里的这些将士其实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甚至有不少人,直到今日还蒙在鼓里,混不知就要起兵作乱了呢。”陆缜继续鼓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以劝说。他看得出来,对方是真个动摇了,所以赶紧加力。
这话让他想起了之前和一些将领接触时,对方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来。当时还不觉着什么,现在仔细想来,很可能那些人也是对此没有太大的信心。或许自己身边也就只有徐章才是最坚定要起兵造反之人了吧。
“徐兄,罢手吧,趁一切还来得及。”陆缜再次诚恳地请求道:“我大明在经历了土木堡一败后,经这几年的努力,终于有了一些起色,要是再起兵戈之事,只会给一向就不安分的瓦剌人以进犯中原的机会。到那时,你就真个成为千古罪人了。”
“可是,一切都已做下,即便我现在罢手,朝廷就真不会追究了么?”徐承宗有些茫然地问了一句。这一刻,他的内心已经放弃了这一想法。
陆缜见状,心里猛舒了一口气。自己的一番苦劝终于是有结果了,对方终于是被说动了。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他却不好答了,只能在皱眉后道:“这一点我确实无法保证。毕竟事情多多少少会外泄,如此大事朝廷也势必会严加查察。所以我的意思,是让某几个人帮你把这罪名个扛下来。”
“你让我诿过于人?”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要有你身边之人肯招认这一切都是他瞒着你,并用魏国公的名义去做的,则朝廷最多就治徐家一个识人不明的罪名。而且,此前徐家之主其实还是你兄长,所以你甚至都不用承担什么罪名。当然,如此一来,那个认下罪名之人就自然会受到严刑惩治了。”陆缜给出了自己的对策。
“这可不行,我岂能让他人为我顶罪……”
“徐兄,你有没有想过一点,这个你一直信任有加,对你恭敬听话的徐管事就真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么?他就真是无辜的么?”陆缜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直让徐承宗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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