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镖局总旗,走南闯北的汉子,身上本就没有多少积蓄,虽说有几个同门师兄弟接济,可这富贵病就是个无底洞,哪是几个武师就能治好的,而他师傅虽然是个江湖人,可为人方正,家里也立有规矩,不准做奸(淫)掳掠,鸡鸣狗盗的事情,这事情就这么耽误下来。
平日里华林照顾师傅之余就到天桥耍把式赚点小钱,再加上师傅那几个同门师兄弟时不时的接济,日子就这么混着过,昨日得了毕德胜一百两,看到师傅病容,华林就背着师傅买了点老参熬给师傅喝,哪曾想,师傅病了多时,身子本就孱弱,虚不受补,就这么一命呼呼。
华林自小被师傅抚养,师傅走之前回光返照,又把家规重申一遍,华林也是个重情义的,点头应下,可是看到师傅在走之前吃不饱穿不暖,他就想把师傅后世办的风光些,一打听,西山寺有墓园,享受四时祭祀,可一处吉壤要六百两,外加上好寿衣棺椁又要三百两,还有和尚做法又要一百多两,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于是想到了毕德胜,就有了前头自卖的戏码。
毕德胜看着脚下哭成个泪人的汉子,这事情说到底和自己还有些关系,再加上他上辈子就是孤儿,自然知道这份亲情的价值,不多说,从身上取出一千一百两银票,递到华林手中:
“你是个重情义的汉子,这事情当做,这笔钱你拿去,把你师父的丧事办得风光些,办完后,就到客栈找我,我也不要你卖身,实不相瞒,我马上就要到外地做官,身边需要人手,这笔钱就当做我预付给你的工钱吧”。
华林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接过毕德胜手中的银票“恩公,小的下辈子作牛作马也报答不了你的恩情”,须知道,一千两在市井之中已算巨款,华林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可毕德胜还真的给了,心下感动异常。
毕德胜此时心里也不好过,挥挥手:“去吧,要是还有什么麻烦就来找我”。
又是几个响头,华林光着膀子抹了抹眼泪,起身离开。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过毕铁三人看沐风的眼神又柔和了些,他们这些护卫,本就是卖命的,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事情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主家就算对一个外人都如此仁义,那自己遇到呢,以后但凡遇到什么事情,真得豁出命去。
高升这一次也没说什么,他本就是孤儿,比起华林,自小被买入毕府,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重新出了客栈,小二已经找来马车,正等着毕德胜几人,赏了小二一颗银豆子,小二欢喜的打了满千,上车马时,远远就传来一阵呼喊,回头一看,正是张思道,此时的张思道换上干净的青布直缀,头发也梳洗得齐整,唇下三缕胡须,颇有些仙风道骨,哪还有昨天的落魄样。
张思道身后还跟着八人,个个穿着长袍大褂,厚底布鞋,岁数都在三十岁上下,跟着张思道行了一礼,齐称“东翁”。
毕德胜转身,回敬一礼“大家不必多礼,以后就是一家人,只要大家不负我,我必不会负大家”。
毕德胜说完这话,感觉得出,张思道身后八人齐齐松了口气,当师爷的最怕目中无人之辈,把他们师爷当牛做马,毕德胜的表现,还算知礼,想来不是个难相于的。
行礼完毕,张思道见毕德胜似乎要出门,开口问道:“东翁,不知是要去哪里”。
“我正要往吏部取告身文书,打算后日就出京上任,刚才还吩咐了客栈伙计,几位先生要是上门,就告知一声”。
“既如此,我便和东翁同往”张思道说完,不等毕德胜答应,转身同身后八人说道:“你们先住进客栈,等我和东翁回来以后再做细说”。
直到张思道不客气的上了马车,那八位师爷进了客栈,毕德胜才反应过来,身边高升小声嘀咕一句:“这人,好不知礼”。
毕德胜用扇柄敲了下高升的脑袋:“在嚼舌头,小心爷拨了你的皮,今日你不必跟着了,去客栈,安排好几位师爷的食宿”。
高升知道少爷不是说真的,正要开口,毕德胜已经上了马车,车把式得了吩咐,打了个响鞭,车子慢慢动了起来,只得回了客栈,毕铁三人也不多话,跟在马车身后。
这种满京城常见的马车,单轴一马,车架上搭着个乌篷船的原因和毕德胜要了五百两银子。
毕德胜虽然心疼,可刚才在车上两人对话,他觉得张思道确实有本事,毫不犹豫的拿出五百两交到张思道手中,张思道等了一会,见毕德胜没问为什么,满意的离开。<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