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第一次业余比赛。那是在布朗克斯区的一个小体育馆里进行的,体育馆的老板曾经也是库斯手下的拳手,名叫尼尔森・库埃瓦斯。比赛的地方太烂了。这个小体育馆位于一座建筑的二楼,窗边就是架到路面上的地铁线。地铁和窗挨得特别近,如果把手伸出窗外,你甚至都能摸到地铁车厢。在这里举行的拳赛被称作“烟鬼”,因为比赛场地中香烟的烟雾太浓,你甚至看不清站在对面的人。“烟鬼”是未得到正式许可的比赛,这意味着比赛没什么规则可言,也就不会安排医护人员和救护车等在馆外。如果观众不喜欢你的表现,他们不会嘘你,而是互相打架,向你展示什么才是真正的拳击。所有来看比赛的人,就算不是黑帮成员,也不是毒贩,他们都会随身带着手枪。所有人都会在拳手身上下注赌钱。我还记得我问过一个人:“如果我赢了,你能给我买一个汉堡吗?”如果在你身上下注的人赢钱的话,他们通常会给你买点儿吃的。比赛开始前,我紧张得都快逃跑了,脑子里想的都是和库斯一起做的准备活动。就算经过了所有的练习,对于真正走上拳击台和别人比赛,我还是害怕极了。如果我失败了,如果我输了呢?我在布鲁克林街头打过的架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但和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我不认识自己的对手,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矛盾。我和我的训练师泰迪・阿特拉斯在一起,我跟他说要去楼下的商店待一会儿之后,就下了楼,坐在通往地铁的台阶上。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就该跳上那该死的地铁回到布朗斯维尔。不过我又立刻想起了库斯对我的教导,开始放松下来。我的荣誉感和自尊心也开始发挥作用,我站了起来,走回到体育馆里。让比赛开始吧。我的对手是一个高大的留着爆炸头的波多黎各人。他十八岁,比我大了四岁。前两个回合我们打得挺胶着,不过到了第三个回合,我把他打到围绳边上,紧接着又出了一记把他的牙套打到六排开外的观众席的重拳之后,他就被我打晕了。我高兴坏了,我在第一场比赛里就感觉到了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庆祝,所以踩到了他的身上。我踩在那个浑蛋的胸口,举起了手臂。“快下来!你他妈的在搞什么,干吗要踩他?”裁判对我说。库斯留在卡特斯基尔,等着比赛结果的电话。泰迪给他打了电话,把比赛结果告诉了他。库斯也高兴坏了,第二天早上他又让和我们一起开车过去的唐复述了一遍比赛过程。从那之后,我每周都会去“烟鬼”。进到更衣室后,会有一群孩子互相看着对方。你得把自己的体重和打过的比赛场次告诉他们。我通常会把自己的年龄报得大于十四岁。体重超过200磅(90.72千克)的十四岁孩子不多,所以我总能和年龄更大的人比赛。“烟鬼”里的比赛对我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对我的意义远远超过对其他孩子的意义。在我看来,我出生在地狱里,每赢一场比赛,我就距脱离地狱更近了一步。其他拳手不像我这么狠毒。可如果我没打过“烟鬼”的比赛,我可能就死在下水道里了。在这些拳击赛里,泰迪也会动手。有一天晚上在尼尔森的体育馆里,有个家伙推了泰迪一下,泰迪朝那人脸上打了一拳,尼尔森也跳进来打架了。他抓起自己放在馆里的一个奖杯,那奖杯的底座是用大理石做的,底座上面是用锡做的拳头造型。他开始用这个奖杯砸那个人的脸。如果警察来的话,他可能会被指控蓄意谋杀。泰迪总是会陷入打架斗殴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维护我,还是其他人嫉妒他有最好的拳手,但他从来都不是个聪明人,不知道适时退让。就算我们去俄亥俄州,泰迪也会跟其他训练师打架。我们开始在整个东北部地区打“烟鬼”类型的比赛。上车前往比赛前,库斯会走到我跟前说:“我有几个朋友会到现场看这场比赛,我会在这儿等着比赛结果的电话。我希望当他们打电话给我时,他们是在为你欢呼雀跃。”库斯说的“欢呼雀跃”就是我的动力,能让我在接下来六个小时的车程里保持兴奋状态。我一分钟都不想休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立刻跳上拳击台,狠狠地揍对面的浑蛋。在一场比赛中,有一个人带着妻子和小孩来看自己的比赛,我把他打晕了。库斯去看了我的第五场比赛,那是在斯克兰顿进行的一场“烟鬼”类型的比赛。我在斯克兰顿的天主教青年中心和一个名叫比利・奥洛克的家伙比赛。比利十七岁,我也说我十七岁,那是一场高水平的业余级别比赛。比赛开始前,库斯找到了奥洛克。“我的拳手是个杀手。”库斯说,“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那是我那段时间打过的最艰苦的一场比赛。在第一回合,我不停地把他打倒,但这个疯狂的白人男孩却总能站起来。他不仅能站起来,他还能挥拳。我把他打倒的次数越多,他越能站起来打倒我。我在第一回合把他打得屁滚尿流,但在第二回合却陷入了苦斗。我们正在打第三回合,泰迪不希望比赛出任何差错。“听着,你一直说要做伟大的拳手,一直在说那些了不起的拳手,你想成为伟大的拳手。现在是时候了。回到场上继续出拳,把你的脑袋动起来。”我站起来,回到场上,在第三回合两次击倒了奥洛克,他的血洒得满地都是。比赛快结束时,他把我逼到了围绳附近。不过在他地连出几拳后,我就立刻重新掌握了主动,他被击倒了。观众都疯狂了,那是当晚最精彩的比赛。库斯虽然满意我的表现,却对我说:“要是再多打一会儿,他就会把你拖垮。”1981年的5月和6月,我开始争夺自己的第一个冠军――少年奥林匹克冠军。那时我差不多已经打了十场比赛。首先我要赢得本地的冠军,然后再赢得区冠军,最后才能在科罗拉多争夺全国冠军。我赢得了地区的全部比赛,之后泰迪和我飞到科罗拉多参加全国性的比赛,库斯因为害怕坐飞机,只好坐火车前往。当走进赛场的更衣室时,我想起了自己心目中所有英雄的做法。其他孩子会走过来,准备和我握手,但我会冷笑一声,转过身不理他们。这是在扮演一种角色。有人来聊天的话,我就会瞪着他。库斯总在强调,要利用制造假象来迷惑和操控对手的心理,但自己要在假象中保持冷静。我制造过这样的假象,有一些拳手看了我一眼,就输掉了接下来的比赛,这样他们就不用再跟我比赛了。所有的比赛,我都是在第一回合就把对手击倒而赢得的。决赛里,我只用了8秒就击倒了乔・科泰兹,从而赢得了金牌,这个纪录到现在都没有被打破。我的拳击生涯开始步入正轨了。赢得那枚金牌后,我成了本地的英雄。库斯喜欢我得到的那些关注,他喜欢聚光灯。可我一直想的是这事到底有多疯狂。我还不到十五岁,我在布朗斯维尔差不多有一半的朋友要么死了,要么走了,要么不见了。我在卡特斯基尔没什么朋友,我对上学也没有兴趣。库斯和我已经设定好了未来要实现的目标,相比那个目标,上学算得上是会让我分心的事了。我不在乎他们教我什么,但我确实有一种学习的渴望。所以库斯会鼓励我,我会去读他书架上的一些书。我读了奥斯卡・王尔德、达尔文、马基雅弗利、托尔斯泰、大小仲马和亚当・斯密的书。我喜欢历史,读过一本有关亚历山大大帝的书。通过读史书,我学到了人性,读懂了人心。除了因为打过几个学生被停课之外,我在学校没惹过什么大事。我只是在学校感觉不自在而已。有些学生会拿我开玩笑,但没人敢惹我。库斯跟我初中的校长波迪克先生说我是个特别的人,并且直接要求“应该更容忍他”。波迪克先生是个漂亮的人,无论什么时候我出了问题,库斯都会赶到学校,拿出意大利人特有的劲头,我就能重新回到学校上课。每天放学后,我会在下午五点去训练馆练上两个小时。到了晚上,我会读跟拳击有关的书,看录像,或者跟库斯聊天。周末时,我会在早上五点起床,跑上几千米,吃早饭,打个盹,中午时再去训练馆。平常我都是跑步上下学。多亏了我那控制狂监护人库斯,我得到了更多跑步的机会。有一次我参加了学校的舞会,舞会原本计划晚上十点结束,于是我跟库斯说,我会在十一点到家。但实际情况是,舞会结束后,所有人都留下来继续玩,于是我打电话跟库斯说,我可能会稍微晚点回去,因为我在等出租车。“不行,现在就跑回家。跑步。我没法等你。”他喊道。库斯不放心把钥匙交给我们,因为他担心我们会把钥匙丢了。我穿着两件套的西装,还穿着漂亮的皮鞋,但库斯让我现在就回家。“兄弟,我得走了。”我对朋友说道。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如果库斯来电话了,我就必须回去。所以我立刻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