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从那之后,卡蜜尔再也不用提醒我去做家务了。有一天,库斯把我叫进他的房间。“你害怕白人吗?”他突然问我,“你是那样的人吗?你害怕留胡子的人吗?我和一些害怕打白人的黑人拳手相处过,你最好不是他们那样的人。”这挺搞笑的。库斯在我眼前跟我说不要害怕,但他跟我说不要害怕的样子却吓到了我。库斯一直特别严肃,他从来不笑。他不把我当孩子,他总让我觉得我们有任务要完成。天天训练,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么一件事。他给了我一个目标。过去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除非是在偷东西的时候。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些事,让我们的目标显得更加现实。有一次,威尔弗雷德・贝尼特斯来卡特斯基尔训练。我都快高兴死了,一直黏着他。我在电视上看过他的比赛,他绝对是个值得学习的榜样。他的身体里好像有雷达一样,闭着眼睛都能打中对手。他真是大师级的拳手。他还把自己的冠军金腰带带来了。库斯训练的另一个拳手汤姆・帕蒂和我在一起。贝尼特斯拿出一个小箱子,腰带就在箱子里面,他让我摸了一下那个腰带。我有种看到了圣杯的感觉。“老天哪,汤米,快看,这可是腰带,天哪。”我说,“我也要得到这东西,我一定要努力训练。如果我赢了腰带,我要把它系在腰上,永远也不摘下来。”贝尼特斯的到来让我感到特别开心。他激励了我,让我愿意对拳击更加投入、更加专注。多亏了库斯,我还得到了和阿里见面的机会。1980年10月,我们一起开车去了阿尔巴尼,观看阿里准备从拉里・霍姆斯那里重夺冠军头衔的闭路广播比赛。阿里在那场比赛里被打爆了,库斯快气疯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比赛结束后,库斯表面上显得没什么,因为他还要接受采访,和别人寒暄,可一回到车上,我们就立刻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负能量。开车回家的45分钟里,我们一句话都没说。第二天早上,阿里的助手吉恩・吉尔罗伊打电话过来,让阿里和库斯聊天。“你怎么能让那个废物打你?他是个废物,默罕默德,他是个废物。不,他是个没用的东西。别跟我说这个,他就是个废物。你为什么会让那个废物把你打成那样?”我听着库斯和阿里打电话,他每说一次“废物”,我就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抽了一下。我哭了,那真是我生命中糟糕的一天。接着,库斯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有个黑人小鬼跟着我一起训练,他还是个孩子,但他会成为世界重量级冠军。他叫迈克・泰森。帮我对他说几句,拜托,默罕默德。我希望你告诉他,要他听我的话。”库斯把听筒递给了我。“我很抱歉在你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说。我有点儿傻。“我病了。”阿里对我说,“我吃了点儿药,这让我变得有些虚弱,所以霍姆斯才能打败我。我会好起来的,我会再回来打败霍姆斯的。”“别担心,冠军。”我说道,“等我长大了,我会替你打败他。”很多人以为阿里是我最喜欢的拳手,但我必须得说,我最喜欢的是罗伯特・杜兰。我一直觉得阿里是个英俊且很有口才的人。而我又矮又丑,还口吃。当我看到杜兰的拳击赛时,他就给我一种在街面上混的感觉。他会对对手说诸如“去你娘的,你个王八蛋,你他妈的下次该去的是停尸房”这种话。当他在第一场拳赛中击败拳王舒格・雷・莱伦纳德后,他走到场边威尔弗雷德・贝尼特斯坐的地方,然后说:“去你妈的,你没有做我对手的胆量。”“老天,这家伙就是我啊。”我这么想。我就想那么做,他一点儿也不耻于做真实的自己,我能和他产生共鸣。随着我的职业生涯不断发展,人们开始称赞我的野性和凶狠。我知道,被别人称为“动物”,是我能从某些人那里得到的最高赞誉。回到纽约,我会专门去维克多咖啡馆,因为我听说杜兰也会去那里转悠。我会独自坐下来,看着墙上挂着的杜兰的照片。我那是在实现自己的梦想。当杜兰在和伦纳德那场被称为“后无来者”的第二战中放弃比赛时,我特别伤心。库斯和我一起在阿尔巴尼看了那场比赛,我气得都哭了,但库斯早就料到了。“他不会再打第二次了。”他预测道。我搬到库斯家里住的时候,已经开始完全遵循他的训练计划了。他开始每天对我进行严格的训练。我从来没有把拳击当作体育比赛那样享受,也没把那看作是有意思的事。库斯是个极端主义者,而我和他一样极端。我想立刻成为像阿喀琉斯那样的神,我是那种会被别人拿来开玩笑的人。“别把绳子给那个黑鬼,他会成为牛仔的。”我是那个从来不抱任何希望的孩子。可如果你稍微给我一丁点儿希望,那你就有麻烦了。我绝对会大加利用。库斯一般会在早上叫醒住在他家的拳手,但他起床时,我已经跑步回来了。通常,库斯会为吃早饭摆好桌子,有时我会在跑步回来后干这个活儿。他会不高兴,他会喊道:“谁摆好了我的桌子?”因为我比他更努力,他有点儿不高兴。接下来库斯会给我做早饭。他会把整整一大块培根都扔到煎锅里,有二十多片,然后他会用培根煎出油煎鸡蛋。我不喝咖啡,还需要另外替我准备茶。即便库斯生我的气,每天早上他也会给我准备这些。我想我们两人都明白,我们在跟时间赛跑。库斯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已经不年轻了,所以他不停地把各种知识灌输给我。灌输、灌输,不停地灌输。如果持续这样灌输,你就能学到东西,除非你是个傻瓜。我的拳击技术变得越来越好,但我还不成熟,我作为人的思考能力没能跟上我拳击技术的增长速度。我没有去学校,让他们打造我的人格,把我塑造成社会有用的一分子。不,我做这些事,只是为了成为世界拳击重量级冠军。库斯意识到了这一点。“上帝啊,我真希望我能有更多时间跟你在一起。”他说。但他接下来会说:“我已经在拳击这行干了六十年,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像你一样对拳击这么有兴趣。你说的永远都是拳击。”我是个极端主义者。如果外面下大雪了,库斯会在家里训练我。晚上,我会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几个小时的空拳。我的人生只能依靠成功。如果我不能成功,我就是一堆没用的垃圾。另外,我也是为库斯做这些事。他这辈子过得很难,也有过很多失望。所以我得守护这个意大利老头的自尊和骄傲。我他妈的到底以为自己是谁?不训练时,我一天至少要看十个小时的老拳击比赛录像。这是我周末的放松方式。我会一个人在楼上看录像,看整整一晚。我会把声音调到最大,让这栋旧房子里的人都能听到。库斯随后会上楼问:“你到底在干什么?”“看录像而已。”我回答。“嘿,你该睡觉了,其他人想睡觉了。”他说。接着他会走下楼,我能听到他自言自语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孩子。整晚都在看录像,把全家人都吵醒了。”有时候我们会一起看录像,库斯会指点我,告诉我怎么才能战胜登普西、杰弗里斯和路易斯。有时候我因为太过专注,会戴着拳击手套睡觉。我是一个动物,做梦梦到迈克・泰森成为了著名的拳手。为了那个目标,我牺牲了一切。没有女人,没有吃的。我出现了饮食功能失调,然后我又开始吃东西上瘾。我还正在经历青春期。我开始长粉刺,体内的荷尔蒙也越来越多,我只想吃冰激凌,但我不能迷失自己的方向。我会跟库斯聊起女孩,他会鄙视我,他告诉我,我会得到所有我想要的女人。有一次,我的心情特别不好。“库斯,我永远找不到女孩,对不?”库斯派了几个人出去,他们回来时,拿着迷你棒球杆,他把棒球杆递给我。“你会拥有太多的女人,你需要用这个把她们赶跑。”所以我每天就是放松、训练,再放松、训练。我觉得当我成为冠军后,我就能得到自己需要的金钱和女人。在训练馆里,库斯有着一些很特别而又非正统的技巧。有些人会嘲笑他教的风格,那是因为他们理解不了。他们把那叫作“躲猫猫”风格。这其实是以防守为主的一套技巧。双手时刻护在脸前,就像学乌龟缩头一样。手和肘部随着身体一起移动,当对方出拳时,在你向前移动时你可以挡住他的拳头,然后就可以反击了。库斯的进攻来源于好的防守,他觉得不被人打中是最重要的事。为了学会躲避对手的出拳,他用上了躲避袋。那就是装满沙子的帆布袋,用绳子系住。你得利用移动头部在袋子周围躲来躲去,防止被袋子打中。我特别擅长这个训练。后来他又用上了一种被称为“威利”的练拳工具,这是以拳手威利・帕斯特拉诺的名字命名的。这是用帆布包着的床垫,周围还有边框,从外形上看类似于人体躯干的形状。这个工具上划分了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上都标有不同的数字。奇数要出左手拳,偶数出右手拳。然后库斯会放一段录音,内容是他喊出的不同的连续几组数字。于是你会听到“五、四”,然后立刻朝工具相应的位置打出左勾拳或右上勾拳。这个训练的目的在于,你越多地根据数字重复动作,这些动作就越可能变成本能和机械的反应,到最后,你甚至不用想就能出拳了。练过一段时间后,你闭着眼睛都能打出一组组合拳。库斯认为,拳手之所以会被右手拳打中,是因为他们站着不动,而且手套放得太低。所以他教我按照u形移动,而不只是上下移动。他让我不停地移动,先侧移再前移,侧移再前移。出拳时,库斯认为,如果你的两次出拳听上去像一次出拳的话,你就会得到最好的效果。越接近那样的声音,你的连续出拳就越有可能把对手打倒在地。尽管强调防守,库斯也知道,防守型拳手会让人觉得无聊。库斯总说:“拳击是项娱乐,所以想要成功,一个拳手不仅要赢得比赛,而且还得赢得漂亮,所以也需要不怀好意地出拳。”库斯想让我成为富有侵略性的反击型拳手,迫使我的对手出拳或者逃跑。库斯总想在拳击台上操控对手:“如果你总能躲开他们的出拳,他们就会泄气,然后失去信心。这样他们就不行了,这时候躲开他们的拳头,做出反击。移动的同时打中目标。你得想办法让场上出现这样的状况。”库斯觉得短拳比长拳力道更大。他觉得出拳重不重和身体没有关系,而是受情绪控制的,而情绪是可以由自己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