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傻。”律凌天放下手里的,拿了把小叉子,端起床头切好的果盘说:“这里有现成的。”
那是凉至切的。
她找完周晚笙之后,便按照她的叮嘱跑到医院对面的水果超市买了不少新鲜的适合夜廷深吃的水果,然后细心地切成了一个精致的果盘摆在病床床头,刚刚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夜廷深便也只吃了点儿。这会儿倒好,落在律凌天手里了。
“你来医院不是找南歌的吗?”夜廷深看着一口接一口地吃的律凌天,“她人呢?”
咽下一口香蕉,律凌天想了想,说:“按照她的剧本走,这会儿她应该在手术台上。”
夜廷深一听便懂了,挑眉啧啧道:“行啊你们,都上演到这么前卫的情节啦?下一场是不是打算表演奉子成婚了?”
这是夜廷深了解的,也好像是夜南歌自小就有的……说特长也好,说怪癖也罢,总之无论何时何地面对着何人,只要是她所熟悉的,她总能即兴发挥上演一出偶像剧,结果往往是她尽兴了,而同她搭档的那个人则是……
他记得夜南歌还没大学毕业的时候,有一回他去她学校接她,她竟然直接当着她校友同学的面说他是她男朋友,当时夜廷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夜廷深想的是,反正他又不会经常出现,再加上这丫头确实是有些招蜂引蝶的,律凌天不好出面,那么他来帮妹妹挡掉那些烂桃花也不错,结果,谁知……
“再前卫,也比不过你们那出‘天下有情人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律凌天幽幽地道。
夜廷深尴尬了,“这语气酸的。”
也难怪律凌天会吃醋了。
夜南歌“爱”上自己亲哥哥这件事,那段时间在她们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夜廷深知道后差点没把夜南歌给掐死,谁知事情处理好之后夜南歌非但没觉得不妥,反倒特有成就感地说,我演技原来这么好啊,居然把大家伙儿都给骗了。
夜廷深就没好气地说,下次再惹这烂摊子,你就等着星途堪忧吧!
夜南歌就嘻嘻一笑,我才不怕。
“诶,别说我了吧,说说你。”律凌天又吃了一口苹果,“刚刚从这儿走出去那妹子是夏凉至没错吧?啧啧,和传闻中那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形象不太像啊。”
“既然是传闻,那么可信度自然就有待考究了。”夜廷深语气淡淡,眼神却有化不开的柔,“刁蛮任性也好,飞扬跋扈也罢,她有那个资本。”
律凌天挑眉,“你是指她父亲?”
夏漠寒是宠女狂魔这件事,在商圈内几乎不是个秘密了。当然,这事情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考究,全源于一次记者会上,夏漠寒在面对众人对夏家大小姐口碑的质疑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夏漠寒的女儿有任性的资本,只要不伤天害理。
“总觉得,那丫头挺个性的,她不会一直待在她父亲的羽翼下。”夜廷深若有所思。
*
中秋节过后,复课三天。
凉至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呆了整整一个上午了,桌子上的速写本已经不知不觉薄了一多半,腿边的垃圾桶里却是塞满了被她撕下来的纸张。
要疯了!
“情绪不好的时候别勉强自己。”突然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
“学长?”
凉至转身,看着陆靳北从她身后走到对面坐下,一个激灵便把腿边装满了被她撕掉的手稿的垃圾桶,“哐当”一声响。
真真是祸不单行啊!
陆靳北笑看着弯身整理着垃圾桶的凉至,也俯身拾起了一个被她揉成团扔掉的手稿,“坏情绪会把灵感赶走。”然后一扬手,那纸团便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垃圾桶里。
凉至有些心虚了,收拾好之后默默地低着头看着一片空白的速写本,事实上现在她的大脑和这个本子一样,一、片、空、白!
“距离投稿日期还有一个多月吧。”陆靳北明知故问,“想清楚了再下笔,连我这关都过不了的话,你可别想着要在比赛中拔得头筹了。”
道理她都懂。
但不知道是哪位伟人说过的一条定律:事情总是扎堆来。这会儿就在她身上应验了。
先是和韩在勋闹矛盾的事情没解决好,导致他俩中秋放假也没去家里,苏笑问起来的时候她也只能含含糊糊地蒙混过去了。她倒也不担心这两兄妹的安危,都成年人了。只是这罅隙这么搁在心里,她着实地有些不好受。
然后便是这让人头疼的参赛作品了。从报名参赛到现在,快两个月的时间了,她连初稿都还没绘出来。唯一一张稍稍满意点儿的还被陆靳北驳回了,离开始交稿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她现在整个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啊!
“压力大啊。”凉至手撑着脸哀叹,“比赛太模式化了,太禁锢参赛者的思想了。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的,还非得弘扬人道主义,我真是……”醉了。
陆靳北由着她抱怨了一通,身子微微前倾,笑,“一脸阴云密布的,这可不像你。”
“要被逼疯了。”凉至抱怨。
陆靳北哈哈大笑,也知道她是太好强了导致自己压力大,便提议:“好了好了,瞧你,这样子下去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教出来的人了。”话毕,他便起身,拍了拍凉至肩,“走吧。”
“去哪里?”
陆靳北却没回答,径自走着,丢下一句:“跟上你就知道了。”
*
j大艺术学院什么的时候,已经有个热情的小学妹拿了一套薄荷绿的襦裙递上前,作势就要替凉至换上。凉至以为要脱衣服,吓了一跳,忙说:“我自己来就好。”
小学妹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学姐,先直接套上试一下吧。喜欢的话拿回去洗了再贴身穿。”
“是啊学姐,这个衣服不大好穿的,还是我们来帮你吧。”
于是,凉至就这样被几个小学妹围着换上了汉服。因为不习惯别人这么近接触,她一脸的别扭,又加上这几个小学妹都穿着不同颜色的汉服,整得好像古时候宫里的丫鬟伺候主子更衣似的。凉至心里纳闷,这几个小学妹未免也太热情了吧?
最后将腰封系上之后,有人贴心地将凉至的长发理顺后用木质发簪盘起。
“哇!学姐,你真像从古籍里走出来的美人啊!要是生活在古代,哪里还有西施貂蝉的事?”
“好美啊!学姐,我能和你拍几张照吗?”
“学姐……”
“……”
就这样,直到陆靳北闻声走过来,那几个小学妹才消停了几分,一见到陆靳北,马上就有人的脸不争气的红了,低着头离开了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更衣室。
凉至穿着一身她也不知道什么样子的衣服,不自然地将落下的疑虑头发撩到了耳后,尴尬地说:“那个……她们太热情了……我也……”越说越尴尬,凉至索性闭嘴了。
陆靳北却在原地呆滞了许久,随即脑补出了当年周晚笙死皮赖脸地弄来一套汉服穿上后在他面前又蹦又跳炫耀时的场景,她那时也是穿了一身浅色,也是一头如瀑般乌黑的长发。不知怎么的,晚笙的影子便与凉至的重合,到最后,他竟好像真的看到了晚笙。
“……很好看。”沉默良久后,陆靳北的声音有了几分的沙哑,因为思及了故人。他记得,当时周晚笙生怕谁跑出来把她身上的衣服扒走似的,扯着他让他拍几张照片,于是他便对凉至说:“站着别动,我给你拍张照。”
凉至的脸立马红得可以滴出血来,连连摆手,“别……不用了吧,我这就……”然而,话还没说话,被裹在汉服里的手机却响了,突如其来的贴身的震动让凉至整个人都软了,“那个……学长你等一下啊,我有个电话……”
这会儿,凉至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算了,怎么什么丢人的事儿都给她摊上了?还是在陆靳北的面前!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腰封还有身上系着的各种结解开之后,凉至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了,拿出手机时对方已经挂断了,她便赶紧回拨了回去。
那边很快接听,“夏小姐?”
是个女人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凉至很快便想起来了,“周医生,是我。”
本站在转角处回避的陆靳北听到了“周医生”这三个字之后,立马忘了避嫌这件事情,径自掀开了更衣室的帘子,问:“周医生?”
正在接电话的凉至被突然闯进来的陆靳北吓得腿都要软了,幸好汉服本来就是直接往身上套的,刚刚她急着接电话,这会儿也不过解开了披在身上,所以也没有发生特别尴尬的事情。
“夏小姐,怎么了?”可能是被突然传来的男声给吓着了,周晚笙在那边也愣了一下。
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之后,凉至一边示意陆靳北出去,一边对电话那边说:“嗯,我在听。他大概什么时候出院的?出院前的情况怎么样?”
*
将夜廷深的身体状况报告给凉至,又说了些相关的事宜后,周晚笙合上了电话,心情却久久无法平复。
她刚刚……竟然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那个在大学里每天都会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那个打电话比真正见面的时间还要多的人的声音,是她听错了吗?
她宁可觉得是她听错了。夏凉至只是她一个病人的朋友,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世界那么大,总不会随便碰到的一个人都能和他认识吧?她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偏偏,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那不是巧合,或许,是冥冥中的注定。<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