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碳滑三人刚来到峭壁之外，渊赫真人那拒人之外的冰冷声音便响了起来：“凌真人？”

凌碳滑笑道：“凌某携师侄前来拜访真人。”

渊赫真人冷冷道：“老夫不想见客，真人请回吧。”

凌碳滑眉头一皱，扬声道：“凌某此番前来，是和李慧洁李姑娘有关。”

沉默半响，渊赫真人的声音才徐徐响起：“进来吧。”

凌碳滑轻轻一笑，带着二女*了峭壁之中，刚一*，迎面而来的，就是渊赫真人那锐利无双的眼神：“说吧，什么和洁儿有关？”

凌碳滑随意地找了张石凳坐下，笑道：“不知真人以前是否听过阵宗的名字？”

渊赫真人剑眉一扬，冷冷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凌碳滑微笑道：“阵宗不就和李姑娘有关吗？”

渊赫真人身上煞气渐渐腾起，逼人的剑气顺着他的目光刺痛了凌碳滑的皮肤，冷冷道：“真人这话什么意思！”

凌碳滑慵懒地笑了笑，道：“阵宗是一个很伟大的宗门，所创的阵法无一不是瑰宝。”

渊赫真人道：“那又如何？”

凌碳滑道：“如此强大的一个宗门，纵然衰败了，也会有一两条支线传承下去。他们虽然不能重新开宗立业，但成为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家族总归无妨的。”

渊赫真人冷哼一声，但没有开口打断。

“有一个家族，他们传承了三千年，别人也已经忘却了他们的来历。他们本来也可以一直传承下去，可有一天，有一个人知道了他们的来历，为了他们的祖传之宝，将整个家族灭族。”凌碳滑抬起头看着渊赫真人，道，“这个故事，真人你听过吗？”

渊赫真人目光闪动，一言不发。

凌碳滑死死地盯着他，一字字道：“这个家族名为李家，这个人是火山子，对吗，真人？”

渊赫真人身上的煞气彻底消失，淡淡道：“凌碳滑，你何苦多管闲事呢？”

凌碳滑道：“凶手要找火山子报复，凌某管不着。但冤有头债有主，棘骨真人、雨道士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渊赫真人沉默不语。

凌碳滑道：“真人到现在都不肯说出他的名字吗？”

渊赫真人道：“老夫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说出他的名字？”

月海突然开口道：“真人莫要忘了，他已经杀害了两位无辜的真人，难保不会对您下手。”

渊赫真人冷笑道：“他怎么可能会杀我！”话音未落，他猛地一个激灵，闭上了嘴。

凌碳滑双目一亮，道：“真人果真知道他是谁？”

渊赫真人干脆闭上了双目，不再开口。

面对渊赫真人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之状，凌碳滑顿觉无从下手，沉思片刻，方才道：“渊赫真人，咱们做一个交易如何？只要真人肯回答凌某几个问题，凌某就将这个送给真人！”右手在虚空猛地一抓，取出了一枚玉简，一股淡淡的蛮横霸道气息四散开来。

这枚玉简甫一出现，渊赫真人立即睁开了双眼，死死盯着它看，眨都不眨一下，激动道：“地灵老妖之物？”

凌碳滑微微颔首，将玉简抛给渊赫真人，道：“这是丹心居士渡劫前所留下的玉简，里面有他修行路上的一些个人见解。”

渊赫真人视若珍宝地小心接过玉简，细细地*着，双目之中爆发出来的光芒让凌碳滑都为之一颤。

渊赫真人对于地灵之境的渴望，更是远远超过了寻常的元婴真人，因为，他，曾和人有过誓言：未地灵，不得寻她！这个誓言，就如毒蛇一般，每日每夜无时无刻不在撕咬着他的心灵，让他得不到一丝的*之机。

渊赫真人缓缓地阖上了眼帘，不过凌碳滑从他那浓重的呼吸声以及剧烈的心跳声中，可以感受到他对这枚玉简的无上渴望。

良久之后，渊赫真人方才平复了心神，淡淡道：“你似乎一开始就很确定老夫不是凶手，难道老夫不会替李家报仇？”

凌碳滑道：“真人自然不是。”

渊赫真人道：“为何？”

凌碳滑笑道：“第一，时间不符，李家灭族之时，真人已经回到了罗锐宗。第二，修为不符，凶手仙魔双修，在魔道上的修为更是达到了元婴圆满，罗锐宗绝对不会允许真人修炼魔道的。第三，性格不符，真人虽然爱恋李姑娘，但绝不会为那份仇恨来灭火山宗。此外，还有种种迹象，不过有这三条就足够了。”

渊赫真人面上不禁露出惊讶之色，道：“好你个凌碳滑，天火谷中，你对碳滑侯行动的判断果真不是侥幸。你给了我三个理由，我也回答你三个问题。”

凌碳滑闻言一喜，道：“第一个问题，凌某此前的推断可有错误？”

渊赫真人缓缓道：“有一点错了，洁儿并不是李氏族人。”

凌碳滑失声道：“怎么可能？”他的一切推断，都是以这为基础。若是基础出错，所有的推断都会陷入一个错误的方向。

他看了一眼沉默的渊赫真人，心中一动，道：“还请真人解惑。”他突然想起来，渊赫只是否认了这一点。这说明，火山子灭族夺阵确有其事，大致的方向并没有出现偏颇。李慧洁之所以没死，恐怕就是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弄清楚了这一点，凶手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渊赫真人道：“第二个问题？”

凌碳滑苦笑道：“是的。”

渊赫真人道：“李家门人，大多避世不出，但难免会有那么一两个风流浪子，也就会在外诞下一儿半女。洁儿是女儿身，天资也不高，对他们这种观念迂腐的家族来说，自然不能名列族谱。不过，老夫倒也感谢李氏族人，他们这*般的规矩，让洁儿躲过了这次生死危机。”

凌碳滑不禁张大了嘴，他原本以为，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凶手的身份也随之揭晓，没想到，却会变成这么一桩风流韵事。怔了一怔，突然道：“真人是说一儿半女？”

渊赫真人道：“第三个问题？”

凌碳滑叹道：“正是。”他已经浪费了两个问题，却什么线索都没有得到。

渊赫真人道：“洁儿他，还有个哥……”第二个“哥”字还未说出来，渊赫真人突然脸色大变，面庞之上泛起一团诡异的黑气。额头、脖子、手上，能看到的每一根青筋都骤然暴了起来，青筋之中更是清楚地看到，一道道渗人的黑线游曳着。

凌碳滑一步窜了过去，失声道：“你怎么了？”

月海更是脸色一变，急呼道：“附骨之疽！”连忙取出天元丹，喂入了渊赫真人口中。可这一次，这修真星域第一灵丹——天元丹却仿佛失去了作用，灵丹入口，化作的白芒仅仅持续了几息时间，就被汹涌而至的黑气淹没。

月海摇了摇头，涩声道：“太晚了。渊赫真人中毒的时间太久，已经溶髓剔骨，纵然仙丹在手，也没法救治了。”

凌碳滑骇然道：“怎么会这样？”

渊赫真人全身的骨头仿佛全部化掉，整个人如烂泥般软了下去，只有嘴中靠着天元丹的灵气，嘶嘶地冒出声来：“他……他怎么会……会杀我……”此时，他的全身都被黑气淹没，身上的皮肤已经片片龟裂，血管也开始根根爆破，刹那间，成为了一个血人。

凌碳滑跺脚道：“他早已丧心病狂，怎么就不会杀你。”

渊赫真人绽裂的嘴角艰难地扯了扯，露出一丝惨笑，可这笑容在二女看来，却是如此的恐怖。他一字字地挣扎道：“他，可是洁儿的亲哥哥啊！”

凌碳滑连忙蹲*子，搀扶起渊赫真人，急声道：“他到底是谁？”

渊赫真人张开口：“是……是……是……”他想要说话，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碳滑轻轻地放下渊赫真人，颓然地坐在了石凳之上。

雪缘担忧地看向师姐，月海紧紧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无尽的念头翻滚，就如蛛丝一般结成一张密密麻麻蛛网朝凌碳滑扑来，让他无比地烦躁。不知道过了多久，凌碳滑猛地仰头咆哮起来。

三日的追寻，吣霜蚕丝、落霜星、火山子、阵宗、绝对空间、李家、渊赫真人，他按着这一连串的线索，终于弄清楚了凶手的目的，也即将查出凶手的身份。

可现在，渊赫真人一死，所有的心血毁于一旦，所有的线索全部断掉，那即将浮出水面的凶手，再次隐于了重重迷雾之中。

“难道，我终究不能知道你是谁吗？”凌碳滑咆哮道。

峭壁外，艳阳普照，却照不进洞府之中；只有寒风呼啸而入，平添了一份阴寒。

月海柔声劝道：“师叔，现在咱们弄清楚了凶手的目的，已经大有收获了，不是吗？”

凌碳滑自我解嘲道：“确实，咱们还知道，北归凶手是李慧洁的亲哥哥，天资绝顶非凡，必然受尽了李家宠爱，否则不会对李家有如此深刻的感情。不过，奇怪的是，他似乎也没有列入族谱之中。”

月海突然道：“师叔，现在火山尊者还在天火谷中，暂时没人可以阻拦凶手，那为何还要杀害和他关系不同寻常的渊赫真人？”

凌碳滑眼前一亮，道：“怎么说？”

月海道：“凶手为了报复灭族之仇，肯定想要将火山宗灭门，没达成目标之前必然不会现身。可现在，火山宗门人都在北斗七峰之中，凶手绝对无从下手。那他，现在又会去干什么呢？”

凌碳滑喃喃道：“北斗七峰不行，火山宗内，似乎只剩下了天火谷的火山子。”想到这，他身子一震，低呼道：“凶手要去破坏出谷的通道！”

月海道：“师叔。”

凌碳滑打断道：“你们在这不要离开，师叔去天火谷一趟！”说到最后一字，他的身子已经消失在了二女的目光之中。

雪缘害怕地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渊赫真人，死死拽住了月海的胳膊，颤声道：“姐姐……”

月海柔声安慰道：“没事的。”

月海安抚地拍了拍雪缘的后背，每一拍落下，就有一道光芒散入雪缘体内，让雪缘沉沉地睡了过去。长叹一声，月海抬头远望，秀目之中光芒闪动，右手中那精致的冰雕火炎缓缓旋转。

天火谷外，凌碳滑赶到之时，一位南绳元婴真人正皱着眉头，死死地打量着眼前的入谷通道。

看清这位元婴真人的面容之时，凌碳滑瞳孔猛地一缩，凶手，竟是——

贤耀真人！

贤耀真人也感受到了凌碳滑的到来，抬起头来，赤眉一扬，露出惊讶之色，淡淡道：“凌真人？”

凌碳滑叹道：“贤耀真人，真的是你。”

贤耀真人悠悠道：“凌真人这话什么意思？”

凌碳滑道：“真人何必明知故问呢？”

贤耀真人沉默半响，方才叹道：“你知道了多少？”

凌碳滑道：“知道的不少，但也不多。”

贤耀真人道：“知道了什么？不知道的又是什么？”

凌碳滑道：“凌某知道，真人乃是阵宗传人，同样也是落霜宗主李慧洁的亲生哥哥。”

贤耀真人道：“不错，吣霜蚕乃落霜宗独有的奇蚕。从你得到那根蚕丝之后，老夫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凌碳滑心中一动，当日渊赫真人果真对他有所隐瞒。

在看到吣霜蚕丝后，渊赫就已知道凶手是贤耀真人，却故意误导了凌碳滑，想要保护贤耀真人。可没想到，他想要保护的这个人，却取走了他的性命。

想要这里，凌碳滑不由叹了口气，道：“为何李家覆灭之时，真人却能安然无恙呢？”

贤耀真人面露追忆之色，喃喃道：“我和洁儿乃是一胞双胎，是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女。或许我们兄妹的天资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因此洁儿的天资不高，祖父很不喜欢，只好交给了落霜宗抚养。而我，从小就天资过人，祖父判断我有成为元婴真人的潜质。要知道，自从阵宗衰败以来，我李家再也没有出过一位元婴真人。我的出现，或许可以改变家族的命运，因而被家族当成了宝贝来疼爱，整个家族都围绕我来转！到后来，因为落霜星修真环境的整体衰败，祖父怕耽误我，一狠心便将我送到了天烽星上。”

凌碳滑恍然道：“所以你才不在族谱的记载中。”

贤耀真人道：“不错，天烽宗收徒的规矩很怪，如果我是修真家族的人，很难列入门墙。”

凌碳滑道：“原来如此，真人竟因此逃过了一劫。”

贤耀真人冷冷道：“老夫宁愿自己没逃过这一劫。你又怎会知道，当我从灵镜之术上，看到我的父亲、二叔、三叔，还有我的祖父、祖母、上百族人，一个个惨死之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凌碳滑胸口肉处，突然一阵疼痛，一枚极其独特的玉佩散发出微弱的毫光，一颗心好像被猛地揪了起来，双目之中，一阵淡淡的哀意泛起，却又怎么也化不去，无声地呼喊道：“这种痛苦，凌某何尝不懂。”

贤耀真人那赤色的面庞已彻底通红，咆哮道：“你又怎会知道，当那副画面每时每刻浮现在我的脑海之际，我心中到底有多痛？”

凌碳滑长叹一口气，道：“难怪真人视茶如命。”

贤耀真人大口大口地*起来，道：“不错，只有那一杯杯的香茶，才能让我完全放松心情，暂时忘却一切。”

凌碳滑叹道：“难为真人了，为了这次复仇，筹划了五百年，忍耐了五百年。”

贤耀真人道：“凌碳滑，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如果知道谁是凶手，五刻钟都忍不下来。”

凌碳滑诧异道：“那真人……”话音一顿，他立刻反应了过来，“绝对空间。”

贤耀真人道：“不错，老夫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绝对空间’。火山子以为天下无人知晓，却不知，我，李家后人，那个时候，就站在他的身后！”

凌碳滑道：“于是，那个时候的你立刻动了杀机。你先杀火羌，后杀火啸，再杀火悦，就是要火山子也体会那种亲人逝去的痛苦？”

贤耀真人道：“这只是其一。其二，面对地灵尊者，我确实无能为力，只能从其他人下手。我最有可能成功的第一次杀局，也被你破坏了。”

凌碳滑道：“凌某很好奇，当*是如何将火羌真人引入青竹林的，他那个时候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贤耀真人道：“凌碳滑，你如此聪敏都想不到吗？当一个素未谋面的元婴真人出现在火羌面前时，他会怎么想？”

凌碳滑一拍脑门，恍然道：“原来如此简单，火羌竟把你当作是碳滑侯了。不过，棘骨真人、雨道士、乐成真人又有什么过错，你连他们都不放过。”

贤耀真人目光之中杀机乍现，道：“棘骨？五百年前他也在落霜星上，就该死！我倒是很想看到他死在火山宗手中，可是，你没有给这个机会。”

凌碳滑道：“雨道士呢？他那个时候可没有出现在落霜星上，而且当日是你指点我去寻他的。”

贤耀真人道：“老夫一开始没有想过杀他。不过他既然能够说出落霜星的名字，那么肯定也去过落霜星。凡是去过落霜星的修士，都该死！”

凌碳滑猛地打了一个寒颤，道：“你疯了！就为了这么个理由就要杀人！”

贤耀真人道：“不错，我早就疯了！”

凌碳滑叹道：“可乐成真人呢？他是你妹妹最爱的人啊，你竟然让他喝下掺着附骨之疽的茶！你这样做，你妹妹不会伤心吗？”

贤耀真人怒吼道：“最爱的人？他让洁儿为他思念五百年，孤独五百年，洁儿心中的苦，他又知道多少？哼，刚才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请他助我一臂之力，杀掉火山子那个老妖怪。可他竟然拒绝了！他说除了修炼，已不想再管俗事了。俗事，这件事在他的口中仅仅只是俗事！这样的废物，怎么可能跨入地灵之境！真是玷污了我那杯仙茶。”

凌碳滑寒声道：“你怎么可以替你妹妹做主。”烈日当空，凌碳滑的心中却是一阵冰寒，在贤耀真人的心中，乐成真人竟比不上一杯仙茶！

贤耀真人道：“长兄为父，她自然得听我的！更何况，长痛不如短痛，我都是为了她好。”

凌碳滑沉默了下去，他已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眼前的贤耀真人，在仇恨的蒙蔽下，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贤耀真人轻笑道：“凌真人，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良久之后，凌碳滑方才缓缓道：“只有最后一点了，天火谷中，你是如何布下那次杀局的？那个时候，你应该无暇分身才对。”

贤耀真人猛地大笑道：“凌碳滑啊凌碳滑，这可是老夫这一生最大的秘密，你一定要知道？”

凌碳滑凝视着贤耀真人，叹道：“愿闻其详。”

贤耀真人笑声骤然一停，盯住凌碳滑，冰冷的眼中没有半点情感，不像人类，倒像是一条毒蛇。

凌碳滑负手站着，静静地对上贤耀真人！他的神情虽然懒散，但是全身上下却早已做好了准备。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了。

山风猎猎，吹起了二人的衣衫头发，无尽的杀机，就在二人之中回荡，等待的，就是火霆一击。

阳光洒下，凌碳滑不由眯了下双眼，贤耀真人的攻击，也就在这一刻，*然而发！

贤耀真人的身子猛地一动，转瞬就出现在了凌碳滑面前，左手往爪状，朝凌碳滑狠狠拍下！

在他身子一动的刹那，就有无边的火浪冲天而起，恐怖的高温似乎要将整片山谷全部焚尽！与之同时，朱雀小鼎也在头顶浮现而出，其上所有朱雀花纹一齐亮起，小鼎正中，一头精致的迷你朱雀从中飞出，清啼一声，双翅一振，转瞬就扩大成千丈大小，遮天盖地！

这朱雀的大小，其旁弥漫着的火焰之力，都远远胜过当日与碳滑侯一战所化，让凌碳滑瞳孔猛地一缩！

更是在贤耀真人左手拍下的瞬间，那头朱雀虚影仰天长嘶，火光闪烁间，庞大的身子一阵涌动，化为一道可毁天灭地的炙热红光朝他的手臂涌来，霎那间就与他的左手融为一体。这一刻，贤耀真人的左手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火焰滔天的朱雀之爪！

巨爪如山，轰隆临近，狠狠地朝凌碳滑的头顶拍下！

凌碳滑神色一凝，双目之中炽热的战意弥漫，身子不退反进，右手抬起，朝前一指，顿时，他的身前光芒闪动，一道道锐利的剑气呼啸而出。剑气正中，一柄晶莹的长剑幻化而出，狠狠地朝着朱雀巨爪斩下！

长剑呼啸，带起惊天动地的剑气，一落之下，虚空之上，便有道道波纹出现，仿佛这片天地都要被之割裂一般！

“轰轰”之声回荡空中，那朱雀巨爪在这晶莹长剑一击之下，骤然崩溃，散作无尽的火焰弥漫空中。

贤耀真人的左臂之上，更是同时出现了一条数寸长的伤口，无尽的鲜血如血箭般激射而出。每一滴血液之上，都有一层淡淡的火焰萦绕，散发着无尽的高温，落到地面，就有滚滚浓烟腾空。整片大地恍若干涸龟裂，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缝，稀疏的植被更是转瞬就焚为灰烬。凌碳滑的身体也触碰到了其中一滴，顿时，全身血液仿佛都沸腾了起来，似乎要燃烧干枯。

贤耀真人面色一白，身子猛地一退，右手掐诀，急急在左臂上一点，顿时，激射的鲜血立刻停止，那恐怖的伤口也急速地愈合起来。冷冷地注视了凌碳滑一眼，他右手一挥，毫不犹豫地，宝器‘朱雀鼎’的全部威力在这一刻，全部开启而出！

贤耀真人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咆哮道：“凝火！”

刹那间，朱雀鼎“嗡嗡”之声大作，所有的朱雀花纹在这一刻全部黯淡了下去。而小鼎正中，一层薄薄的赤红液体慢慢浮现，这些液体一出现，原先弥漫在空中的火焰仿佛受到了吸引，连绵形成一座长长的火桥，朝小鼎之中汇聚而来。那稀薄的液体，在吸收了这些火焰之后，开始缓缓地增加着。

原本只是好整以暇地目睹这些变化的凌碳滑，神色突然一变，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突然开始了急剧的下降，体内的热量似乎也正被这朱雀鼎疯狂地吸去。

不光是凌碳滑，整个火山宗内所有的修士都有了同样的感觉，仿佛正有一个无形的黑洞，快速地掠夺着他们体内的温热。这一刻，奇虫异兽，都不由地瑟瑟发抖起来；仙草灵花，也慢慢地枯萎下来。

火山宗内所有的热量，在这一刻，疯狂地朝朱雀鼎中汇聚而来。数息之后，这汲取了无尽的热量的小鼎正中，稀薄的赤红液体之上，一滴奇异的液体缓缓凝聚出来。

这是一滴正熊熊燃烧中的金色血液，鲜血四周，火焰妖异摇曳，散发着灿烂的赤色光芒。在这滴鲜血出现的刹那，立刻就有一片片仿佛不属于这片星域中的火焰从这中散出，朝四周扩散而去，灼烧着整片天空，让这天火谷外笼罩在一片赤色之中。

“朱雀之血。”凌碳滑盯着这滴鲜血，眼中流露出惊骇之意。这是真正的仙界成年朱雀，才方能拥有的血液，其中蕴含着无尽的火之能量。修真星域中的朱雀幼兽，根本不可能凝聚出如此强大的一滴血液。“没想到，这朱雀鼎的核心，竟是这么一滴真正的成年朱雀之血液。这件宝器，根本就不是火山子当日说的，弱于碳滑侯的青盾紫简，反而要强过那两件宝器不少，恐怕和海儿的‘天下录’有得一拼！”

“不过，这滴血液是如何出现在修真星域的？”凌碳滑的双目之中露出一丝疑惑之意。

另一边，贤耀真人大口一张，这滴散发着浓凌火之力的鲜血顿时冲入了他的口中。不过，他并没有将其咽入肚中，只是含在嘴里。但仅仅只是这样，他的面容也不由痛苦地扭曲起来，皮肤之上炽白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阵阵热浪将他的皮肤烤得如枯皮一般，更有一丝丝鲜血从龟裂处渗出，看上去颇为吓人。

毕竟，仙界朱雀之血，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元婴真人就能掌控的。

贤耀真人双目已经彻底被赤红之色淹没，干枯的右手缓缓抬起，朝凌碳滑临空一指，嘴角艰难地扯了扯，吐出两个模糊的字：

“身焚！”

法随言动，顿时，一朵极为奇异的火焰从指尖幻化而出，朝凌碳滑疾驰而来。这火焰通体炽白，但在肉眼可见的焰心之处，一点极淡的金光摇曳着。这微弱的金光，却让凌碳滑心中突地一下悸动，灵魂仿佛都被点燃，无尽的痛楚涌入脑海。这种感觉，和当日在天火谷中面对那金火一模一样，只不过弱上了不少。

凝视着这疾驰而来的灭世之炎，凌碳滑却兀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笑意，右手伸出，抓住那柄晶莹长剑，大笑道：“可惜了！”

长剑一抬一挥，顿时，两道剑气腾空而起，凝成一道十字光芒，朝这火焰呼啸而去。

“嗤嗤”，这可焚天化地的妖异火焰被十字光芒透体而过，骤然崩裂，化作四团细小的火焰四散开来，而那点羸弱的金光，则是立刻化为点点金色火星消散在了虚无。四团细小的火焰落入地上，悄无声息地，这已经干涸的大地出现了四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无尽的浓烟从地底传出，化成四道黑柱贯通天地。

贤耀真人闷哼一声，喉咙一阵翻滚，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而那滴朱雀之血，也随之离口，瞬间就落回了朱雀鼎中。凌碳滑清晰的看到，这滴朱雀之血，已经缩小了一圈，充满了衰败之意。

凌碳滑没有趁胜追击，反而负手站在空中，笑道：“贤耀真人，朱雀之血虽强，但你仙道上的修为仅仅只是元婴后期，这式神通，还伤不了我。”

贤耀真人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双目之中妖异的红光缓缓散去，咳嗽几声，冷冷道：“凌碳滑，你何必要多管闲事呢？”

凌碳滑道：“因为真人的方法不妥。”

贤耀真人冷笑道：“火山子冷血无情，罪行同样滔天，也没见你去管。老夫仅仅只是报仇，有何不妥？”

凌碳滑叹了口气，道：“真人如果真的只是报仇，凌某也不会如此阻拦，不过棘骨真人、雨道士、渊赫真人却无辜受难，凌某总要替他们讨一点公道。”

贤耀真人双目闪动，道：“你想要怎么做？”

凌碳滑道：“凌某没有制裁的权利，不过这批真人中，乐成真人德高望重，可以由他决断。”

贤耀真人道：“那火山子怎么办？谁来决断？他乐成还没那个能力。”

凌碳滑沉默良久，缓缓道：“善恶到头终有报，火山子同样也会有人来决断的。何况以真人你的修为，绝对伤不了他，何苦来哉？”

贤耀真人嘶声道：“凌碳滑，你真要逼我？”

凌碳滑道：“真人见谅。”

贤耀真人怒笑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的修为高我一筹，否则凭什么在这说三道四。”

凌碳滑道：“真人过谦了，真人天资绝世，仙魔双修，魔道修为更是到了元婴圆满的境界，怎么会弱于凌某。”

贤耀真人笑声骤停，桀桀道：“你想见识一下？”

凌碳滑微笑道：“正想向真人请教一番。”

贤耀真人冷冷地凝注了凌碳滑片刻，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喃喃道：“好，好，好！凌碳滑，这是你逼我的。”

话音落下，贤耀真人的仙家气息，开始慢慢地淡了下去，他的模样也随之缓缓改变。原本的赤发红眉上，一团妖异的青黑之气出现，将眉发变成了青黑色。瞳孔中，红光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诡异青光。

而随着他样子的变化，他的气息也彻底变了，炽热的火焰气息彻底淡去，滔天魔气轰然而起，这股气息急速地拔高起来，元婴初期、中期、后期，转眼之间，元婴大圆满的气息便*然而发，让凌碳滑为之一叹。

更有魔雾弥漫，横扫天地，片刻间，就淹没了整片天火谷外的所有空间。那被炙烤过后的干涸土地，被这魔气一扫，顿时冒出了阵阵的妖异黑烟，而一些仅存的奇虫异兽也在霎那间变成了嗜血的凶兽。

凌碳滑目光一亮，道：“魔道神通，确实和仙道神通，完全不同。”

魔雾之中，贤耀真人的身子缓缓步出，他的身上，一副狰狞的青黑铠甲闪闪发光，他冷冷地注视着凌碳滑，瞳孔之中，嗜血的光芒闪动，嘴角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缓缓道：“凌碳滑！”

凌碳滑笑道：“凌某也好久没遇到，魔道修为如此之高的真人了。”

贤耀真人桀桀一笑，笑声之中充斥着*之意：“凌碳滑，老夫就是你这一生遇到的最后一位魔道真人！”

凌碳滑笑道：“凌某恐怕要让真人失望了。”

贤耀真人嘴角扯了扯，右手往虚空一抓，顿时，一柄青黑色的长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长枪丈许长，碗口粗细，枪杆漆黑如墨，一个如蛇如龙般的诡谲异兽花纹盘旋上方。枪头一尺有余，菱形模样，散发着浓凌的青光。

凌碳滑凝视着这杆长枪，顿时头脑一沉，恍惚间，那诡谲异兽似乎骤然苏醒过来，咆哮间，朝他疾驰而来，似乎要将他吞入腹中。巨口大开，中间青色长舌闪吐，无数黏糊的唾液从中滴答而下。

凌碳滑双目一闭一睁，摇了摇头，方将这古怪的感觉抛之脑后，长叹道：“没想到，真人拥有不止一件宝器，不知此枪何名？”

贤耀真人阴测测一笑，道：“菱蛇枪！”

“菱蛇枪。”凌碳滑喃喃地重复了几遍，心中警兆暗升，忖道：“那枪杆之上的异兽，就是菱蛇了，不知有何奇异之处。”

贤耀真人全身骨骼突然密珠般地接连响了起来，身子骤然扩大了三分，右手一握，紧紧抓住那杆长枪，轻松地舞了个枪花，身子突然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凌碳滑双目一凝，毫不犹豫地，身子就要朝后退去。果然，贤耀真人再次出现之时，已经来到了凌碳滑身前，手中长枪挥动，朝凌碳滑狠狠扎下！

长枪呼啸，一阵奇异的声音冲天而起，这声音，和蛇信吞吐发出的一模一样。听到这阵声音，凌碳滑刚要后退的身子猛地一顿，瞳孔突然一散，大脑在这一刻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更有无尽的魔气弥漫，转眼间就充斥了整片天空，让天火谷外，彻底地陷入了漆黑之中。

凌碳滑体外，那晶莹长剑一动，挡在了枪尖之上。

“砰～”那可斩碎金焰的晶莹长剑一触到这枪尖，就有一股黑气从中弥漫出现，将长剑彻底染黑，然后，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后，消散了在空中。长枪再无阻拦，朝凌碳滑的心中扎来。

不过，晶莹长剑的碎裂，终于让凌碳滑苏醒了过来，他长啸一声，身子急速地后退，右手抬起，无尽真元从指尖蓬*而出，化作一层层的光幕，想要阻挡这柄长枪。

魔气滔天，这些光幕就如薄纸般脆弱，一触即裂。不过，每一层光幕碎裂之时，就有更多的光幕凝聚而出，而且，这些光幕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凌碳滑的身前，光幕已密密麻麻地叠了上万层之多，让长枪的去势一缓。

看见此景，贤耀真人明白偷袭已经没有成功的可能，嘎嘎一笑，长枪收回，停下了身子。

凌碳滑深深吐了一口气，身前的上万层光幕压缩凝聚起来，化作一片晶莹的镜子挡在了身前，双目中露出一丝骇然之色，沉声道：“这心神攻击还能影响到元婴真人，好一件宝器。”

贤耀真人冷笑道：“这还只是个开始，试试这一招，血海现！”话音落下，长枪猛地朝空一刺，顿时，无尽的血气从枪头溢出，漂浮在了空中。血气荡漾，竟然凝成了实质，在虚空中生生地造出了一片无边血海。

血海之中，数万人影晃动，每个人影的身子都很清晰，他们的面容都极为狰狞，仿佛忍受着滔天的痛苦，忍受着无尽的折磨。

凌碳滑眉头一皱，他从这些人影之中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真元波动。每一个人影竟都是一位修士的亡魂所化，而且修为全都不弱，起码都有先天境界。更有数百个真元波动极为剧烈，他们生前的修为，明显都达到了金丹境界。

凌碳滑面色渐渐沉了下去，冷冷道：“为了铸成这片血海，你竟然屠戮了上万修士？”

贤耀真人阴森一笑，道：“要修魔道神通，这种屠戮，不就是家常便饭？而且，最大的惊喜还没出来呢，你且看好了！”

“主魂，现！”长枪一甩，血海之中血泡猛地翻滚起来，和枪杆上一模一样的那头蛇形异兽从中凝聚而出。这菱蛇通体血红，蛇头之上，一个清晰可见的苍老面容浮现而出。

凝视着这鹤发童颜的面容，凌碳滑的面色彻底一沉，道：“元婴真人？”

贤耀真人森然笑道：“不错，为了彻底发挥出这件宝器的威力，老夫屠戮了天峰星上所有宗门，更是将唯一的元婴真人——天峰老儿，炼成了这件宝器的器灵，以此来推动，这血海大阵的无上之威。”

凌碳滑嘶声道：“你先前说火山子罪行滔天，罪大恶极，那现在呢，你说，你是不是十恶不赦，罄竹难书，你真的还是人吗？”

贤耀真人冷笑道：“不错，自从家族灭亡那日起，老夫就不再是一个人了！老夫是魔，想要报仇的魔！”

“凌碳滑，尝尝我这血海炼魂吧！”贤耀真人猛地咆哮一声，那无边的血海，在这一刻突然波涛骇浪汹涌而起，无尽的亡魂，发出了刺耳的哀嚎之声。

无尽的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在凌碳滑的耳边回荡盘旋，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苦，他们的怨，他们的哀，他们的恨！

这无尽的暴躁之意，让凌碳滑的心神都猛地一颤。就连体内那流动着的血液，都有些失去了控制，仿佛要从皮肤中爆射而出，汇入这血海之中。灵魂深处，更有一阵强烈的崩裂感涌起，整个灵魂，仿佛一瞬间就已四崩五裂，让他的面色骤然一白，瞳孔中泛起阵阵血色。

“炼魂吗？”凌碳滑双目之中日月之光乍现，让那阵血色为之溃散，让他恢复了清明，低吼道：“凌某的魂，你这血海，还炼不了！”

仰天长啸一声，肉眼清晰可见的道道青色波纹从凌碳滑的口中扩散而出，朝血海而去。那些亡魂，在接触到这波纹之后，发出了一阵阵的尖鸣之声后，消散在了空中。这尖鸣声中，虽然依旧充斥着痛苦之意，但同时也带着一丝解脱之意。

“凌某，要毁了你这件宝器！”

凌碳滑大吼一声，长啸之声骤然加大，青色波纹更密更快，那些亡魂则如冰雪遇到了骄阳，急速地消融起来，漫天的血海，瞬间就缩小了一圈。

贤耀真人瞳孔猛地一缩，气急败坏地怒吼道：“想要毁我宝器，就看看你有没有这实力！血海菱蛇，展现出你最为恐怖的实力吧！”狂吼声中，他右手猛地在额头一点，顿时，一滴漆黑的血液从额头凝聚而出，朝菱蛇而去。

菱蛇上，那苍老的面容冷冷的瞪了一眼贤耀真人之后，虽心有不甘，但无法反抗，大口一张，吞下了这滴血液。“轰！”血海猛地一震，菱蛇的身体转瞬就扩大了无数倍，化成一条千丈长的恐怖巨蛇盘亘在了空中，身体更是变的如墨一样漆黑，唯有蛇尾依然赤红，不停地蠕动着。

“呼～”蛇口一张，无边的血海化作一条血带，被他吸入腹中，密密麻麻的修士亡魂也随之冲入了腹中。顿时，蛇头之上，那原本只是元婴初期的天峰真人亡魂，气息毫无限制的拔高起来，转瞬之间，就达到了元婴圆满。不过，这还没完，它的气息还拔高了一倍有余方才停了下来，这股强大的气息，似乎已然超脱了元婴圆满的境界，但又没达到地灵之境。

菱蛇死死地注视着凌碳滑，长舌一伸一吐，肚中一阵火鸣之声响起，仿佛打了个饱嗝一般。突然，长舌席卷而出，在凌碳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打在了他身前的光幕镜上，那上万层光幕凝结成的镜子，竟连一瞬时间都未能挺过，轰然碎裂。

血色长舌毫无阻拦地击打在了凌碳滑的身上，如山岳般的大力轰击而出，让凌碳滑的身子如流星般划落，狠狠地撞向了旁边的一座山峰，穿出一条长长的隧道之后方才停下。更有汹涌的魔气顺着凌碳滑的胸口冲入他的体内，让他全身的真元凝滞起来。

冷冷地注视这这条隧道，贤耀真人桀桀道：“凌碳滑，不要装死！”

“好，好，好！”大笑声中，凌碳滑从隧道之中缓缓步出，他身上的袖袍，在这一击下毁得七七八八，他的嘴角也第一次溢出了点点血迹，道：“真的好久好久，不知道受伤是何滋味了！”

贤耀真人道：“今日，你不旦要尝试这久违的受伤感觉，更要第一次知道死亡的感觉！”

凌碳滑愉快地笑了起来：“我说过，要毁掉你这件宝器，就绝对会毁掉的！”

看到凌碳滑这幅自信满满的模样，贤耀真人双目一凝，冷笑道：“那我等你来毁！”

凌碳滑大笑道：“那你看好！”他身子骤然一动，比刚才长舌的速度更是快上了无数倍，仿佛他脚步一动，这无尽的虚空都为了他收缩起来。转眼之间，他已出现在了那千丈菱蛇的七寸之下，在菱蛇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右手一挥，一根长棍幻化而出，狠狠地打在了这七寸之上。

“叮～”火星四溅，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菱蛇七寸之上突然一阵蠕动，一片极其独特的鳞片骤然出现，轻松地挡下了凌碳滑这一击。

本来因为凌碳滑的速度而心神一颤的贤耀真人，在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大笑道：“凌碳滑，你以为老夫不懂‘打蛇打七寸’这个道理吗？告诉你，这个弱点，早就被老夫所克服了！”

凌碳滑凝视着这片奇异的鳞片，其上无数道血纹交错，组成了一个极为古怪的图案，就因为这个图案，这枚鳞片的防御力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境界！

凝视良久，凌碳滑的嘴角突地露出一丝笑意，微笑着朝贤耀真人道：“真人，今日凌某也教你一个道理。”

贤耀真人笑声一停，道：“什么道理？”

凌碳滑道：“弱点就是弱点，无论你怎么掩盖、弥补、增强，它终究还是一个弱点，永远不会变成强项！”

轻笑声中，在贤耀真人充满诧异的目光中，凌碳滑手中长棍挥舞，刹那间就在这鳞片之上，敲下了数千次。

这枚鳞片的防御之力固然惊人，数千次的打击，都没能让它出现丝毫的碎裂。但是，这数千次的击打中，蕴含的无尽力量却无法完全消除，透过鳞片贯入了菱蛇的体内。这股力量，虽然经过了鳞片的格挡，已经削弱了很多，但同一瞬间，数千次的力量叠加起来，依然达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

这股力量在它的体内*、交错，瞬息之间，就*成一种极为可怕的崩溃之力。七寸之中，那脆弱的菱蛇心脏，也在这震荡之中，如琉璃般悄然碎裂！

巨大菱蛇大口一张，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之声响彻天地，让贤耀真人的耳膜都撕裂起来，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身子恐惧地后退了数步。菱蛇的身子，也随着心脏的碎裂，一段段地崩溃起来，漫天的血肉倾洒而下，形成一条血河，将干涸的黑色大地，染成了妖异的红色。

那巨大的苍老面容，也急速地缩回到了常人的模样，数万亡魂再次出现了虚空之中。

凌碳滑看着这些痛苦之中的亡魂，双目之中流露出一丝哀意，*一开一合，吐字成音：“往～生～极～乐，度～”

随着他的话语，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数万滴雨滴，每一滴雨水之上，都有一股极其柔和的气息弥漫，这些雨滴迅速地迎上了这些亡魂，将它们包裹其中。

“嗷～”此起彼伏的尖鸣之声从它们嘴中发出，脸上露出一丝解脱之意，缓缓地消失在了空中。天峰真人白眉微扬，感激地朝凌碳滑点了点头，同样化成烟雾，消散在了空中。

一代元婴真人，受尽折磨之后，终于得到了解脱，完全消散在了这片星空。

菱蛇枪的光芒彻底黯淡，贤耀真人脸上也露出一丝惊恐之意，指着凌碳滑的手指竟然微微颤抖起来，怒极而笑道：“好，好，好，凌碳滑，你真好！”

凌碳滑微笑道：“凌某答应过的，一定要毁去这宝器的。”

贤耀真人狞笑道：“没关系，这些亡魂虽然消散，但是，你一人的亡魂，胜过千千万万！这菱蛇枪，马上就会焕发光芒！”

凌碳滑轻轻叹了口气，道：“贤耀真人，如果你的实力只有这般，那凌某也不陪你多费手脚了。”毫无征兆地，凌碳滑的身子再次一动，出现在贤耀真人面前，右手一抬，轻轻地往贤耀真人的胸口一按，真元倾吐而出。

在贤耀真人诧异的眼神中，在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明显是一件上好灵器的狰狞铠甲无声地碎裂，胸口处，一个洁白的掌印清晰可见，体内雄浑的魔道真元，从这掌印中急速地流逝。

贤耀真人的身子如脱线的风筝，跌落而下，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半响之后，贤耀真人方才重新爬起，双手掐诀，在胸口点了无数下，这才让那掌印消失，惊骇地注视着凌碳滑，失声道：“凌碳滑，你真的不是地灵老妖？”

凌碳滑微笑道：“自然不是。贤耀真人，你拿出真正的实力吧！让凌某看看，你到底是如何在天火谷中布下那次杀局的。”

贤耀真人深吸了一口气，起伏的胸口缓缓平静了下去，冷冷道：“凌碳滑，你看好了，这式神通，老夫自从修成之后，从未在人前展示过！”

凌碳滑道：“那倒是凌某的荣幸了。”

贤耀真人不再回答，双目阖上，双手如蝴蝶飞舞，掐出一个个古怪的法诀。

一炷香之后，贤耀真人的手中，那古怪的法诀依然没有停止，凌碳滑眉毛一扬，呢喃道：“还没有完？到底是何神通，竟然如此复杂？需要元婴真人准备如此之久，其威力，怕是见所未见。”

盏茶时间过后，贤耀真人终于停止了掐诀，他的双目，也猛然睁开！凌碳滑清楚的看到，他的左目之中，火焰弥漫，右目之中，更是魔气滔天！

冷冷地注视凌碳滑，贤耀真人一字字道：“镜～魇～”

一种凌碳滑闻所未闻的恐怖神通，也在这一刻，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就在凌碳滑的面前，贤耀真人左目火光弥漫，右目魔气滔天，红黑光芒交错汇聚，在他身前三丈处，幻化出一片奇异的水镜。

水镜之后，同样的三丈距离处，在这一刻，突然有两点光芒亮起。这两点光芒，和贤耀真人双目中散发出来的一模一样，就像是双目在水镜中的投影。

渐渐地，贤耀真人本人之处，右目之中，魔气渐渐淡了下去，左目火光却越来越盛。而与之相对的，水镜后头，火光黯淡，魔气弥漫，缓缓地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静静地注视着这些变化，凌碳滑眉头一皱，低声呢喃道：“分身之术？不对，不一样。”

几息之后，南绳贤耀真人的本体处，右目中魔气已经彻底被火光取代，身上充斥着浓凌的火焰之力。而水镜那头，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北归魔道真人，就这样站在了凌碳滑的面前。

凌碳滑赞叹道：“贤耀真人，你的天资果然绝顶非凡，如此神通，凌某闻所未闻。我现在终于明白，天火谷中你是如何布下那次杀局的。”

南绳贤耀冷笑道：“凌碳滑，这还没完，你且看好了！”话音落下，他的本体处，原本就颇为强大的火焰之力突然冲天而起，他的气息，由于摆脱了魔道气息的压制，一瞬间就拔高了数倍，很快就超过了元婴后期，达到了元婴大圆满的境界。

凌碳滑眉毛一扬，不由叹道：“仙魔双圆满，真人果然……”话音未落，凌碳滑却突然停了下来，双目直直地盯着前方，流露出惊骇之意。因为，那片虚幻的水镜处，一枚造型独特的镜子正浮现而出。

这是巴掌大小的圆镜，镜面半金半黑，成太极之状，金光炽热，黑光阴冷，照在凌碳滑的身上，让他的身体，忽冷忽热，全身的气息，竟然缓缓衰竭下来。

凌碳滑骇然发问：“仙魔镜？仙魔星的镇星宝器？它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中？”

仙魔星，是除了四大顶级宗门所在的四大仙星之外，修真星域中最为强大的一颗星球。不同于其他普通的星球，该星上最强大的门派有两个，“天仙”、“地魔”二宗针锋相对，纠缠不休，这两个宗门的历史，比天一宗都更加悠久。

更为奇特的是，二宗之中，始终都会有一位地灵老妖守护其中，数万年来竟从未中断，这种事情，除了四大顶级宗门外别无二家。仙魔星，也是除了四大仙星外，唯一拥有两位地灵老妖的星球。该星的镇星宝器，就是和眼前一般的仙魔镜，它也是修真星域中，声名赫赫的几件顶级宝器之一。

南绳贤耀冷冷道：“凌碳滑，你也会走眼，这可不是真正的仙魔镜，乃是老夫根据自身的修为，仿制而出的。”

“炼制宝器？”这四个字在凌碳滑的嘴中呢喃不休，其中蕴含的信息让他心神颤动，露出无法置信之色。刚才菱蛇枪的心神攻击，竟比不上这四个字中的深意。

凌碳滑面色微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神的震动，惊骇道：“你竟是器道宗师？”

南绳贤耀傲然道：“老夫沉醉茶道数百年，所烹之茶，无一不是仙品。茶道、器道相通，想要炼制出宝器来，也并不是过于艰难之事。”

凌碳滑沉声道：“这么说来，那‘朱雀鼎’、‘菱蛇枪’也都是真人亲手所铸了？”

南绳贤耀道：“不错，这三件宝器，正是老夫此生最为得意之作，其中尤以这仙魔镜为尊。”

凌碳滑深呼了一口气，方才消化了这个讯息，长叹道：“真人果然大才，仙魔双修，器道宗师，哪一样不是修真星域中千年未见的人杰豪雄！可为何，为了仇恨，屠戮世人，犯下如此滔天大错？”

北归贤耀厉声道：“凌碳滑，胜者为王败者寇，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何其迂腐！”

凌碳滑胸口肉处那玉佩再次一亮，带起一阵疼痛，让他面露悲意，道：“凌某此生，已看过太多苦难之事。是以，求愿世人，能够多一分碳滑洒脱，多一些快乐幸福，少一分牢笼桎梏，少一些苦难折磨。”

南绳北归两位贤耀真人齐声怒吼道：“凌碳滑，老夫不听你的长篇大道，这一式神通，你若能接下，老夫任你处置！”

“仙～火，魔～蛇！”两边贤耀真人各掐法诀，朱雀鼎、菱蛇枪分别在两边再次浮现而出，而且，在仙魔镜中，出现了二者的投影。

这两件宝器，在与凌碳滑一战后，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损伤，不复鼎盛之威。可是现在，在仙魔镜中，这两件宝器的投影，那恐怖的威力再次展露无遗。

凌碳滑长叹道：“虽然只是一件仿制品，但的确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