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卿缈听到身旁之人在默念法诀,然后腰部一紧,她被带离水面,腾空直上。
他背着她,终于寻到了一处破旧寺庙,他将她安放在干草之上。
她眼上覆了一条素锦。因他说,她眼睛中了尸毒,已经涂抹了一种草药,叫决明子,说可以治好她的眼睛。她启口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哑哑”声。
一只手将她扶起坐好,她的唇触碰到半卷起的荷叶,久未进食,数滴清水入喉引得她几声咳嗽。
额头温暖的触碰令她身体一怔,半响他将手抽离,默了一阵,他的沉沉嗓音响在耳际:“身上寒气褪去一半,过些时候就能说话了,现在先躺下。”
她处在暗黑的世界里,一只手置放在他的掌心,须臾,一股清流缓缓从她指尖淌入丹田,卿缈感觉腹部汇聚着一团热气,半响径自发向全身四梢又缓缓汇入丹田,一遍遍不断循环,全身终于温热起来。
不知何时她睡了,却睡得很不安稳,恍惚中能感觉到眼眸一阵清凉,似他在给自己换药,是现实还是做梦,常人多数时候都无法区分,又如何能强求因眸损而分不清白昼之人去断定。
浑浑噩噩……
“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放过我们卿家的人?”
“卿老爷,你这又是何苦,求我也是没有用的。我也知道卿家就这一个独苗苗,你舍不得,可你也不想想。其实这样也挺好,你看你还能顾得了她多久?到时候她还不是要嫁入别家,草草一生。倘若你家女娃子去伺候浮音魔司,便可免去轮回之苦,长存于世,还能护得镇上百姓十年平安。有何不好?”
……
“爹,救我……”
她猛然惊起,突兀地叫了一声。
她记不清她梦到了什么,只有身体还在轻微的颤抖。
她听到细细的脚步声,在向她靠近,半响,他嗓音淡淡:“已经能说话,看来恢复得不错。”
她呆呆地坐着,像是还没缓过来。
他声音又起:“你的名字叫什么?”
她摇摇头,她是真不记得了。
她以为他还会继续问点什么,然而并没有。
六年后的她想起第一天的相遇,她最多的感慨就是,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再像一个傻子似的只会摇头点头和睡觉。
幸得翌日现象有所改变,她想,此时应该是个月夜。当时的她忘却了人情世故,当他说她可以叫他叔叔时,她很自然的认为那是他独有的称呼,所以她在很多时候喜欢歪着脑袋“叔叔,叔叔”乖巧地唤着他。得到回应的次数却寥寥无几,这多少让她有些挫败感。
身子日渐好转,已经可以站起活动,就是眼睛还看不见,不过他说还需三日就可以不用敷药了。她很是兴奋,终于可以见见那青天白日,还有更兴奋的,居然即将可以见到他的模样了,这种期待的感觉很微妙。
幸得只是脑袋失忆,这身子行动起来与倒是常人无异,或许是初次体验行走的感觉,表现得兴奋异常,全然不知眼睛在人的行动中是何其重要。
接下来的画面,一座破旧寺庙里,一名蒙眼少女不时揉揉膝盖,不时搓搓尻骨,举止浮夸怪异。一位身姿卓越的男子则静静盘坐在旁,清心冷魄,如同那亘古封印的玉琢冰雕,非凡俗之人可以企及。
一个画面两种格局,着实有趣。
终于,一个想法将她安抚了下来。
她想,倘若继续如此,叔叔或许以为她又生病了,还是千古绝症――神经病。<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