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最不耐烦应对这种扭扭捏捏,又急着完了事回去,索性强硬起来道:“有什么话便来直说!”
她被吓了老大一跳,迟疑了一下,跪下来道:“奴婢可绝没恶意!”
“……”谁说她有恶意来着?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拿出了呵斥臣下的语气,将问话变成了逼供。看起来,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自从十五岁上头出了那档子事后,他几乎再没与女孩这么认真地说过话。身边那些婢女和嫔妃,他都没怎么搭理过,至于皇后,那是自小相识的熟人,相处时都没了对性别的感触。此时面对绮雯,他有种难逢敌手的无奈,不知该如何斟酌语气。
眼看面前的女孩蹙着眉心,眼中依稀还闪着泪光,皇帝有些无措,生硬地调整了一下语气:“朕并非怪罪于你,你先起来。”
绮雯站起身,却仍凄楚万分,最后似是将心一横,慷慨就义般地说:“奴婢只是个犯官之女,本无侍奉皇上的资格,皇上既然这么看不上奴婢,您觉得该当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奴婢再无二话。”
这番话表面恭敬,实则怨气斐然。
皇帝简直无奈到家了,他什么时候说是因为是看不上她才要她走来着?这明明是为她着想为她打算好不好?
姑娘家的心思为何如此奇怪?他可是放下了国家大事来接她的,本想好好安置她,却没落着好,问她原因她又不说,还要摆上一副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要命一条的样子跟他置气,他何其冤枉?
算起来,他杀那个劫匪,惩办赵家兄嫂,让她自选出路,正如今日这事一样,都是有心为她好,世上还没第二个人能头次见面就得他如此关照呢,可结果却是:杀劫匪将她吓了个魂不附体,惩办兄嫂让她无家可归,选出路让她被琢锦拐进宫,今天想安排她出宫嫁人,又像是……嗯,都快哭了,是更惹了她伤心难过。
怎么就像自己上辈子欠了她的债,还不清了似的。
皇帝无计可施又无所适从,索性摆摆手道:“罢了,管你是何打算,既是你自己这么想留下,就先留下好了。你自行回去雨华斋,等见着琢锦,告诉她朕让她安心待嫁,少胡思乱想些闲事。”
她应了声是,告退走了,走前都还不忘再偷瞄他一眼,那眼神委屈的,就好像看一眼少一眼、多看一眼就赚了多大便宜似的。
这丫头真怪到家了,经过一年与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过招的历练,他自信也练成了看穿人心的本事,如今却看不透这小丫头在想什么。
话无需避讳,比和心腹大臣或是皇后说话更为随性。
皇帝迟疑再三,才说出口来:“王智,有件事我想与你念叨念叨,是件闲事。”
王智提了下精神:“爷请讲,奴婢洗耳恭听。”
“那天中元祭祖回来路上,我随着琢锦管了一桩闲事……”他绝少与人闲聊,这还是时隔大半个月头一回与人说起此事。叙说的同时也回味着当天的情形,有些异样的温故况味。
讲述完了过往又细说了今日的始末,末了道:“王智你来替我参详一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智今年五十有三,虽也是十几岁就进了宫,毕竟多吃了不少咸盐,处世经验不是钱元禾所能比,也较皇帝更为老练。听了之后,他垂下眼帘略想了一下,问:“敢问爷,那姑娘于您对答之时,是不是一副面红耳赤、娇羞难耐的模样?”
“正是。”皇帝眼神一闪,“你既猜得到,可见是明白的?”
王智手里端正抱着拂尘,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爷是当局者迷,其实这事儿显而易见,那姑娘是对您动了心,钟情于您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