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声叫好,谢楠便叫小厮备上茶点,而后率众浩浩荡荡地去赏桃花,没想入了桃园,正见谢夫人领女宾游园,莺莺笑语随花香而来,美人娇色更胜姹紫嫣红。
只一眼,他就看见了她,凤眼横秋水、面比芙蓉艳,低头含笑行步间,姿仪不让春柳皎月。他不由停下脚步,痴痴地看了半晌,忽然一阵哄笑,掐断了他的思绪。
“哎呀,你瞧瞧,刚才还说玩笑话,此时见到未过门的妻子,眼都直了。”
话落,又是一阵笑。谢桦站在众人间,满脸通红,困窘且尴尬。谢楠缓神看去,在谢桦的眼里,他看出些许端倪,忽然之间醍醐灌顶。
谢楠惊诧,转而又成了愤恨,他咬了会儿牙,沉下心中怨念,而后扬起一抹笑,走到谢桦身侧,替他挡住众人戏言。
“诸位别再戏弄我三弟了,待他新婚时再闹也不迟,留点力气等两个月就好了。”
说罢,谢楠有意看向谢桦,眼中竟有几分警告之意。
此话犹如惊涛骇浪,众人先惊后喜,纷纷揖礼祝贺。
“恭喜,恭喜。三郎也不说一声,好让我们准备贺礼啊。”
“对!对!这么大的事也不早些告诉我们。”
……
谢桦笑得牵强,他周旋于众人之间,一一拱手还礼。抬眸刹那,他有意无意看向谢楠,无辜纯净的星眸泛起狠厉怒意,稍纵即逝。
这边乱哄哄地喧闹,惊动了月牙门下的谢夫人,她驻步,身后女眷宾客也停下步子,躺在月清宽袖里的猫儿趁机落地,一个跃身跳上墙头,随后往西院而去。
姒瑾嗅到了晴娘的踪迹,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灰重的阴气笼罩在西边,好似乌云布天。她朝崔钰望了眼,崔钰正心不在焉,四处看美人。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没救了,姒瑾不理他,单枪匹马闯阴宅,窜入了内院。
偌大的内院几乎无人,只有几个老仆在打扫院落。姒瑾躲过他们,偷偷来到西面荷花池边。上次,她在这里嗅到阴气,但被不怀好意的崔钰搅和了,这次她贴近池面又细细嗅了番,果然阴气比那日更重。
晴娘就在这儿!姒瑾敢打赌,她不知崔钰是何心思,三番四次捣蛋添乱。姒瑾决定独自动手,她追着蜘丝马迹,“卟嗵”一头栽进荷花池里。
虽说已入春,但池水依旧冰冷刺骨,那身长而密的猫毛不仅不管用,还成了累赘。姒瑾扒拉四肢潜入池底,昏暗之中,她摸索到三块石头、两只乌龟、被几条小鱼咬了尾巴,其它一无所获。
姒瑾憋气憋得慌,划着四肢浮出池面,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如玉俊颜,挂着暖人肺腑的浅笑。
“猫还会游水?”
崔钰拿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柳枝,轻轻一甩,点上猫儿头心。姒瑾竖起尖耳,瞪圆大眼,不由自主地去扑柳条儿,圆滚滚的身子鱼跃而起,尾巴拖出一大串晶莹水珠。
崔钰见之坏笑起来,就在猫爪触到柳枝刹那,他“咻”地把细枝收回。姒瑾扑了个空,张牙舞爪间重重掉进池子里,砸出一朵大水花。
始作甬者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沉在水里的姒瑾隔水都能听到他抽气声,她打心眼里鄙夷他,正经事不做,一天到晚耍弄这些小把戏。
姒瑾没心思和他闹腾,正当她想游上岸时,突然见池底淤泥骤起,不知什么东西正往外涌。
泥土搅混池中水,姒瑾眯起眼如雾里看花,慢慢地就见一张拳头大小的脸冒出池底,死白死白的,就像瓷娃面具。
阴气蓦地加重了,姒瑾心中暗惊,她仔细看向水底“面具”,乍看之下像是瓷偶,然而再一眼看去,“面具”徒然睁开双目,乌黑的眼珠子大而无光。
“嘿嘿……”
“面具”笑了,咧开嘴露出两排尖细利牙,牙缝里缠有细细水草,就好像发丝随波轻荡。“面具”从土里伸出两只手,再伸出两只脚,而后翻过身半趴在泥上朝姒瑾哭嚎起来。
水中的声响沉闷且悠远,可这阵阵啼哭声仿佛就在姒瑾耳畔,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尖。姒瑾看着那个半似婴儿半似鬼的玩意,心生不祥之感。她想回到池面上从长计议,谁料那鬼婴如蛙,从软滑的淤泥上一跳而起,扑向姒瑾一把抱住。
鬼婴像是在叫饿,张开血盆大口,咬上姒瑾毛茸茸的猫耳,拼命往喉里吞咽。姒瑾疼得呲牙裂嘴,不由自主伸出爪子狠挠上去。鬼婴逃开了,好像一条灵巧水蛇,两三下一窜就不见踪影。姒瑾看到它钻入荷花下的淤泥中,于是她便追过去扒开荷花茎。
细细长长的花茎随波摇曳,躲在里面的鱼儿受了惊,急急忙忙地游开。姒瑾越往深处游,越是昏暗,鱼儿也越来越少。她听到一声婴儿啼哭,仿佛就来自底下,她屏气往下潜,忽然一团黑色水草迎面而来,她猝不及防,被它缠住了四只小爪。
姒瑾不能动了,她挣扎扭动,张嘴去咬死缠她的水草。水草叼到嘴里,口感不对,好像是头发丝。她眯起眼往底下看,就见水草中间有一张惨白的脸,这张脸犹如水草内的“花芯”,正仰面咧嘴朝着她笑呢。<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