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谢桦回金陵之日,正值春和景明。一大清早,谢桦所坐的马车静静驶入金陵城,没摆半点排场。行路至半,街上有人认出了状元郎,一时间人头攒动,城道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人争相而来,只为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马车无法前行,谢桦从车上下来,向众人揖礼。他头戴乌纱翅帽,帽上插银叶翠羽抹金牌;身穿深蓝罗袍,腰间束革带,剑眉星目潘安貌;玉树临风美风仪。
新科状元成了金陵城中的佳话,百姓无不称赞其品貌端庄。谢桦在众人簇拥围观下到了府邸,此时谢家家主已经立在门处相迎,谢楠站在其后,浅笑略微牵强。
谢桦见到爹娘一个跨步走到阶下,而后撩起衣摆双膝跪地,郑重其事大叩三个响头。
“父母在上,请受儿三拜!”
谢老爷圆脸通红,看到爱儿头戴状元冠,身穿蓝罗袍,激动得难以自禁,颤着双手扶他起身。谢夫人由两名婢女搀扶立在旁侧,悄悄拿绢帕拭泪,见儿看来破泣为笑。
谢家等了几代才等到此等荣耀。谢桦如众星拱月般入了府,先是祭祖后是还神,忙到三更半夜方才停下。
此日过后三天,崔钰收到谢家烫金名帖,邀其与其妹姒瑾赴宴。谢家这般正儿八经地请他们去还是头一遭,崔钰算算日子,那日他是人形,而姒瑾是只猫。
“不去。”
姒瑾趴在石案上摆成根长毛棍子状,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甩,听到谢家要请他们去赴宴,她连眼皮都懒得耷拉下。
“不去?那怎么找晴娘?那日谢家人都到齐了,奸、夫定在其中,说不定还能引晴娘出来。”
“你去找,我不去了。”说着,姒瑾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哈欠,露出四颗尖尖牙,犹如死猪趴在那处不动。她似乎对晴娘不抱希望了,不论崔钰如何巧舌利嘴,她都无动于衷。
“那好,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崔钰边说边拉来凳子坐下,而后端起青瓷盏。他刚要把茶送入口,忽然又把青瓷盏放回原处,不正经地戏谑道:“你不去莫非是为了给那糟老头子送终?”
崔钰又不怀好意提起杨老。这些时日杨老身子欠佳,似乎快要不行了,姒瑾一听这事就变得烦躁,她把猫瞳眯成两道细缝,冷眼相对:“他死了对你有何好处?”
“没好处。”
“没好处干嘛咒他死?”
“瞧他不顺眼,行不行?”
姒瑾闷声。崔钰占到上风,得意地挑挑眉,而后端起青瓷盏抿上口茶,装作语重心长道:“我说你别想不开,那老头子有那里好,满脸褶子都能夹苍蝇了。”
“要你管。”姒瑾冷抛个白眼。“我也瞧你不顺眼,你为何不去死?你死了,我就能活得舒服些。”
崔钰不屑地哼笑一声,反讥道:“你怎么不去死?也好让我高兴。”
“不行,我得备棺材给你送终。”
“劳驾您高抬贵爪,放过我的棺材。你来送终,我定死不瞑目。”
崔钰说得煞有介事,而后他眼珠子溜滴一转,改口问道:“不过……若我真死了,你可会想我?”
“想你个鬼!”
姒瑾说变脸就变脸,她瞪圆大眼,扑到他身上猛挠一爪子,把他的脸抓花了。
崔钰觉得自己亏,每次嘴上占到便宜,身上就要缺斤少两。他试图和姒瑾讲道理,让她别这么凶悍,哪知姒瑾两只爪子左右开弓,把他挠得不成人形,正当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旭初前来禀报,说杨老在外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崔钰眉头皱起,摘下挂在他脸上的猫爪子,不假思索挥袖道:“赶走!”
“慢着,送他去客屋。”姒瑾吊在他臂上不忘回头吩咐。
旭初看看崔钰,再看看姒瑾,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迟疑片刻点头领命,转身退出门外,安排杨老入客屋。
旭初走后,崔钰把姒瑾甩在地上,踩住她毛茸茸的长尾,低声道:“你还真对他上心,难不成想留他在这儿住?别忘了当初我们订下的规矩。”
姒瑾抬头,看到一张脸冰冷如霜,那双墨眸已无嬉笑之色,幽暗似深渊。
“他身子不好,经不起久坐。”
姒瑾边说边把尾巴收回来,而后给他个白眼。“油尽灯枯之人,还有什么好与他计较,晚上我自会让旭初送他回去。”
说罢,她扬长而去,到门处一个跃身翻墙,径直走到客院。
杨老正在客屋中歇息,他拱背倚在罗汉床上,眼皮耷拉着,与初遇时相比,精神萎靡了不少。人参鹿茸、珍珠银耳,这些都留不住似水光阴,他终究变成他最怕的模样。
杨老时日无多了,阳气只剩一层淡淡的浅灰光晕,笼在他身上欲灭不灭。姒瑾一靠近,这阳气更淡几分,她只好离他远些。
杨老小寐,稍稍一点头,他便醒了,眼开眼看到一只黑猫半立在门处,碧绿的眸子又大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