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收了钱也不多话,一声吆喝,卖力撑浆,这小舟如飞,没多久就追上了。谢楠理理衣冠,收拾了下略微狼狈的模样,想与姒瑾“偶遇”。他站到船首,正要开口,没料竟然在舫内看见杨阁老,想说的话一下子卡在嗓子眼里。
此时,杨老正与姒瑾说话,他无意间侧首,正好看见呆若木鸡的谢楠。今天谢楠打扮得神气,头戴束发玉冠,身着湘黄圆领袍,本是削瘦的身子迎风而立,倒显几分仙风道骨。
谢楠缓过神,见杨老正看着他,连忙揖礼道:“晚辈见过杨阁老。”
说罢,他朝内窥视了眼,见姒瑾坐在窗边拨弄凤尾琴,春光潋滟晴方好,她比春光更媚三分。谢楠心猿意马,可看到杨老,他又疑惑起来:他怎么会和她相游呢?
“杨阁老,晚辈冒昧问下,这位姑娘是……”
谢楠装傻充愣,旁敲侧击。杨老抚下白髯,笑着回他:“这位姑娘是故人之后,多年没见故邀她同游。”
说罢,杨老回头看去,姒瑾起身朝他们行万福礼。
四目相交,杨老更是满面春风,他回过头问谢楠:“你今日是何事呀?”
谢楠装作老实模样,揖礼道:“今日□□好,晚辈也是前来游玩,没想在此处遇到杨阁老。”
话音落下,他有意无意地往里看,姒瑾正巧抬眸,这四目交错,她清冷的眸子里竟多了一丝嘲讽。
“唰”的一下,谢楠脸红到脖子根,杨老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见,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朝姒瑾多瞧几眼。姒瑾不逃不躲,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目光锋利如刀,一层一层削去他的皮肉,再看穿他的心肝脾肺肾。
谢楠莫明其妙地羞恼起来,他觉得姒瑾有几分看不起人的意思,可这个女子知道他是谁吗?就算再不济,他也是谢家二公子,有多少女人抢着要!
谢楠变了脸色,但在杨老面前,他还留了几分体面。
“杨阁老,晚辈今天就不扰您雅兴了,改日孙儿登门拜访。”说罢,谢楠深揖,而后叫船夫驶回岸边。
人走之后,姒瑾发出一声笑,杨老听见了,回头看去,而后问道:“你认识他?”
“谢家二公子,金陵城里谁不认识?”
说这话时,姒瑾无情无绪,不过杨老还是嗅到些许厌恶之意,他折身走到姒瑾面前坐下,替她斟上杯茶,剥了只柑橘。
“其实那孩子根不坏,人也聪颖,只不过玩心太重,废了大好前程。”
杨老边说边剥片橘瓣想送到姒瑾嘴边,但一见自己满是皱皮的老手,他就把橘瓣放在小碟中,送到姒瑾面前。姒瑾尝后觉得甜,又向杨老要了一片。杨老高兴,将剩下的橘连皮带筋剥了个干净,然后摆在碟子里列成一排给她挑。
君生我未生,我老君未老。
流光溢彩的春0、色下,此情此景犹如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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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楠下船后便叫顶轿子,气呼呼地回了家。一入自家院,小厮不识眼色,匆匆忙忙跑来大嚷道:“二公子,老爷找你半天了!”
“滚!”谢楠大吼,抬脚将跑过来的小厮踹得人仰马翻。房中二姨娘听见动静,忙不迭出门迎上,手持绢帕替谢楠掸尘拂灰。
“官人遇上何事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谢楠没说话,铁青着脸冲到房内,他提壶倒杯茶往嘴里灌,没想这茶水冰凉,盛怒之下,他将茶盏狠摔在地,开嗓大骂道:“如今我在这府里,连口热的都喝不上了吗?你们这些下作奴才也学会狗眼看人了!”
众仆看着满地碎瓷不敢发话,管事嬷嬷识趣地跪地,且哭丧起脸道:“二爷您莫生气,翠姑正在烧水呢。今早您说要晚些回来,哪知这帮丫头如此木讷痴愚,待会儿老奴定会好好训斥……”
“训斥什么?!滚,全都给老子滚!!!”
谢楠踢翻圆凳,犹如恶煞吓得嬷嬷连滚带爬逃了出去。二姨娘见状也是惊得不敢吭声,缩头耸肩往墙边靠。
谢楠突然回眸问她:“你们是不是都看不起我?!觉得我给你们丢人,是不是?!”
二姨娘连忙摇头摆手,带着哭腔跺脚娇嗔:“官人怎么这般说?虽然您不在官场,但是您为谢家出过不少力呢。想当初您在金华和别人合开的悦来酒楼可是赚得盆满钵盈……”
“好了!不许说,和你提过多少次了,别提金华的事。”
二姨娘立马收声,拿绢帕捂上嘴,扯起一抹娇笑。谢楠伸手把二姨娘拢到怀里亲了个嘴,一番眉来眼去之后,两人便滚到榻上翻云覆雨。
谢楠在他二夫人身上撒了顿狠气,风停云止后,二姨娘酣然入梦,谢楠满怀心事,深沉起来。
曾几何时谢楠也风光过,虽说他读书不如谢桦,可这么大个谢家的吃穿用度,他费了不少心,如今悦来酒楼没了,他终日无所事事,花钱如流水,难免招人恨。
谢楠轻叹一声翻身侧躺,看到枕边美人他又想起姒瑾,不但怒火重燃,暗地里还起了邪念。本来他打算一本正经娶她作续弦,眼下他决定玩场风花雪月,不就是个寡妇,金陵城里没有他谢二公子搞不到的女人!<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