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周一早上,刘一言几乎是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
教室里闹哄哄的,她刚把书包放下,许魏驰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煮玉米,塞进她的手里,邀功似的看着她笑。
刘一言傻乎乎地捧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玉米梆子,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因着这个小小的玉米而暖起来。
老师迟到了几分钟,刘一言抓紧时间啃玉米,却感觉不断有人看向林渔的方向。
她一边啃着,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许魏驰,他摸了摸下巴,神色却是少有的严肃,沉声说到:“好像是被人知道了。”
刘一言闻言,惊得手里的玉米都掉落下来,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桌角旁,她却顾不了那么多,不可置信地看着许魏驰。
“我来的时候,大家都在说。”许魏驰说完,弯腰捡起玉米,起身扔到墙角的垃圾桶里。
刘一言惴惴不安地转头看林渔,发现她刚好也看向自己,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她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反倒是窦洁,看起来比林渔还要委屈:“一言,他们都说……”
刘一言小声打断她:“我知道。”
窦洁握紧了拳头:“他们乱说!林渔怎么可能……”
“她们说的是真的。”刘一言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渔,只见她坦然地看着刘一言,毫不躲闪。
前排的同学听到了,来不及收起惊讶的表情,转过身看着她们,紧接着,又在刘一言凶恶的眼神压迫下,讪讪地转过头去。
“窦洁,别听她的,都是那些人乱讲的!”刘一言正色到。
林渔似乎是轻轻地笑了一下:“刘一言,用不着这样。”
刘一言听不懂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说出去的?”
窦洁被吓蒙了,看看刘一言,又看看窦洁,被夹在两个人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渔回避开刘一言的视线,目视前方,刘一言觉得有些委屈,她隔着过道和窦洁,向着林渔伸长了脖子,急切地解释:“如果我要说的话,两个月以前就说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林渔转过头来看着她,捂嘴轻轻地笑起来:“我逗你的,我知道不是你,有人发在贴吧里了。”
刘一言快哭了,平时冷冷淡淡的,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她正欲开口,英语老师进来了。
林城的冬天特别的冷,室外好像随时随地都飘着零星的小雨,室内没有暖气,就显得更加阴冷了。
刘一言觉得,自己像被扔在了冰天雪地里,狂风在她耳边呼啸,卷起骇人的冰碴儿,狂躁地甩在她的脸上。
她觉得,这将会是她经历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可是她不知道,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林渔和贾定的照片,被传到了林城一中的贴吧里,确切来说,只是在梧桐树下相拥着的一对身影。
刘一言想起那天演出之后看到的两个人,原来,并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照片拍得很模糊,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很难从这张照片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可是刘一言一眼就看出来了。
帖子名为“毕业班品学兼优的女学生和年轻有为的男老师――林城一中不得不说的故事”,并未指名道姓,但是只要稍微想一想,很容易缩小范围。
林城一中男老师本来就不多,年轻的男老师就更少了。
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老师,这一届的毕业班一共也就两个,除了贾定,另外那位是理科重点班的物理老师,并不像贾定这样长袖善舞,是个名副其实的理工宅男。
当然,这些还不足以将焦点集中到贾定和林渔的身上,在那条帖子的下方,有人回帖,配了一张贾定和林渔在餐厅吃饭的照片,下面配了一行字:“我想你说的是他们吧?”
照片是从侧面偷拍的,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这两个人的脸,他们刚好微笑着对视,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帖子很快就被删除了,但是流言就像瘟疫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开来。
在高三五班,乃至整个林城一中,基本上分成了两种人。
一种人对着林渔指指点点,恶语相向;“真是太恶心了”,“怪不得她成绩那么好”,“对啊对啊,每天只知道睡觉,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分数还那么高,说不定啊,人家早就有考试题目了”,“贾哥明明已经结婚了,她可真不要脸”,“话说回来,贾哥也真是够恶心的,搞自己的学生”……
另外一种人,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在心里暗自揣度着,权衡着,冷眼旁观。
刘一言就是这第二种。
她是为数不多的知道真相的人,她知道,作为朋友,她应该毫不犹豫地站在林渔的身边,绝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冷眼旁观,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有一套自己的价值判断。
平心而论,她并不觉得林渔爱上贾定有什么错。
爱上老师没有什么不对,对青春期的女孩儿来说,年轻又有才华的男老师,比自己年长一些,多了一些社会阅历,无疑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的;可是,明知道他已经结婚,却任由这份感情疯狂地滋长,甚至......甚至和他建立了婚姻之外的关系,刘一言无法接受。
在十几岁的刘一言眼里,爱一个人没有错,但是和一个错的人在一起,一定是错误的选择。
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林渔无端指责,做出审判;可是她也没有办法站在朋友的立场,没有原则地维护她。
而窦洁,是唯一的一个,第三种人。
她自始至终,一厢情愿地笃定了这一切都只是流言,她像一只歇斯底里的老母鸡,对着每个队林渔恶语相向的人怒目而视,她乐此不疲却地向每一个人解释着,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因为,林渔一点都不在乎。
不出所料,林渔被叫到了教务处谈话。
刘一言记得,那是下午的地理课,地理老师是个圆圆的胖老头儿,他有些吃力地在黑板上画经纬线,教务处的老师站在高三五班门口,面色铁青,她轻轻敲了敲虚掩着的门。
地理老师被吓了一跳,有些局促地看着门口的人,她戴了一副无框的眼镜,镜片后面的双眼,神色莫辨。
她朝地理老师点了点头:“邓老师,打扰一下,我找一个学生。”
随即,她面无表情地在教室里幻视了一周,教室里安静地仿佛连纸片坠落的声音都听得见,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她。
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林渔身上:“林渔同学,你出来一下。”
所有人暗自松了一口气,立刻把之前紧张的气氛抛诸脑后,幸灾乐祸地看着林渔。
是的,他们事不关己地,仿佛在欣赏一场跌宕起伏的表演,演员是谁不重要,剧情如何发展也不重要,唯一值得开心的是,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旁观者,无论故事如何发展,他们都不会痛,不会哭。
刘一言和窦洁几乎是同时,齐刷刷的看着林渔,刘一言担心,窦洁害怕。
可是林渔,她对着她们微微一笑,刘一言竟然鼻子一酸,不知如何是好。
林渔比刘一言和窦洁稍微高一点点,她从位置上起身,刘一言要费力地仰着头才看得见她的脸。
她脖子欣长,后背直直的挺着,她不慌不忙地,在众人的各怀心事的注视下,在真空一般的死寂中,一步一步地朝着教室门口走去。
刘一言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她觉得,林渔的背影特别优雅,她的背脊始终僵直着,头轻轻扬着,好像要去奔赴一场盛宴。
刘一言的记忆里,林渔就是这样,看起来无精打采,好像随时要昏睡过去一样;可是,某些时刻,她就好像一个无畏的战士,非常坚强,非常勇敢。
刘一言突然意识到,她要去为这场爱情奔赴战场了,可是谁都知道,那是一场必输无疑的决战。
下课了,林渔还没回来。
又上课了,林渔还是没有回来。
有好事的同学,课间在教务处门口偷看,回到教室说,不只林渔在教务处,贾定也在,连林渔的父母都来了。
他们说,林渔的爸爸动手打她了。
他们说,林渔哭了。
他们还说,贾定否认了和林渔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