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最惹眼的东西,是漂亮的英式壁炉以及与之相配的火具,还有铜制的台灯,烟缸和烛台等摆设。与客厅相通的,是康氏母女寝室:白墙壁,白家具,白窗帘,一尘不染。要不是母女的卧具分别是淡蓝与浅粉的颜色,真会圣洁得令人有些发寒。与盥洗室相连的一间屋子,里面堆满了许许多多的书籍和数不清的家具。那屋子大得似乎一眼望不到头。极讲究的是一道上空下实八屏雕花落地隔扇,木料上乘,雕工一流,它给这间大厅营造出华美气派,这个地方其实是跳舞,开鸡尾酒会用的。中间的玻璃隔扇是活的,能移动。移动的位置,是依据来客的多少而定。</p>
对于康同璧母女,早先的营生是靠出租部分屋宅获取的租金,以及祖辈留下的家当家底维持生计。炎黄红党光复北京后,因为大幅度搬迁移走老城里的居民,这里此时剩下的,多是早年间有田产家产,祖上福荫厚实的家庭,所以租金这块收入基本就断了。仅仅靠坐吃山空也让她们多少感到不踏实。不过很快,炎黄红党的工作人员,敲开了大门,和康同璧母女畅聊了大约一个时,然后各自满意的签订了工作合约。</p>
由于王凡的坚持,所以新政府内不存在让名人后辈,随意在哪个文史馆之类的部门挂个名号,领一份不菲或者足够维持其原来生活水准的工资,也就是不允许“不劳而获”!</p>
“所有人只要有工作能力,就不能不劳而获!”</p>
“这些人大部分自就家境殷实,生活富裕,所以才接受了完备的炎黄私塾似的启蒙教育。不能因为他们早先这样,就永远必须这样。劳动创造财富,新炎黄不养闲人!”</p>
“他(她)们拥有极高的文学素养和艺术功底,许多人精通绘画、书法、篆刻、历史等,炎黄民众的素质提升,需要他们的帮助和发挥自身作用。”</p>
根据王凡的建议,在北京可以成立各种艺术类社会团体组织,但必须明确,这些艺术团体组织,不是为了满足某些圈子的自娱自乐,孤芳自赏,而是要有计划地“接地气”、“促民生”。由于他们在艺术水平和水准上都是“大家”,可能无法教授一窍不通,根本没有艺术功底的普通百姓。那么就可以变通一下,集合北京哪怕全国的有艺术基础的青年学生,在他们手下学习。大约三年左右,再让这些学生回到全国各地,开始各自地区的艺术启蒙、教授给普通老百姓孩子如何绘画、写漂亮毛笔字,传授基本的炎黄文物知识和历史文化,于潜移默化和个人兴趣中,继承和发扬炎黄的古代文明精华。由此可以形成阶梯式的炎黄国内文化传承体制。当然,对于这些人喜好经常聚会聚餐,以及注重自身生活品质的物质要求,只要他(她)们不贪污,靠合法财产维持(家底殷实)、不给社会造成负面影响,炎黄红党政府是不管不问的。</p>
并且开始在社会层面广为宣传,所谓国内外那些贵族豪门,不是指富少爷公主自己在生活上的事情一律不管,只会从家里放手要钱花钱,而是指自幼便接受严格的教育及训练,懂得如何为人处世,拥有必要的社会性格和生存能力,重是要养成优雅的举止、纯良的品质、处理日常事务的稳妥周全的才智,以及由此派生出来的大家风范,兼备于一身,并通过举例国内外社会名流的子女履历,如会做菜、做心、懂种植、懂药草、知历史、知国际等作为论据,以减少炎黄百姓“不能让孩子吃苦、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等传统观念。</p>
这个计划在主位面物资贫乏的时代是不可能的,那时候为了一两油、二两芝麻酱、三两瓜子、半斤花生,人们可以挥拳相向;为了多吃一口饭、多争一块肉,可以兄弟打架、姐妹争吵、夫妻反目、父子翻脸。所谓贵族的素质,也需要一个最最基本的物质基础来维持。主位面历史上,建国初到新文化运动初始,炎黄国内的不少社会名流,依靠外国亲朋好友的侨汇收入,可以在王府井大街的侨汇商店里购买到,老百姓根本不敢奢望,当时最紧俏的心、白糖、花布等商品,这一切都是维持他们体面和素质的关键之一。等后来侨汇断绝了,家底没有了,他们也一样,不再注意衣着边幅,而是奔波劳碌于每天的一日三餐了。</p>
北京老城,什刹海。</p>
这里据王凡的地安门大宅不远,经地安门,向西拐入前海西街,在绕过银锭桥,便是后海。此时初春时节,树木开始泛绿,荡漾的湖水在阳光下闪亮,就像是一个不收门票的公园,“燕京八景”之外的一景,“银锭观山”便指这里。</p>
张伯驹的家便在这里,也是一座宅院,不过面积不大,也不规整,既非中规中距的四合院,也不是错落有致的洋房。院地势挺高,座北朝南。进门是个天井,东头有个门房。向右手拐去,便是一排四间起脊北房,西边是一间偏厦。南头,一张石桌两个石墩依墙而立。东墙,挖了个月亮门,门里另立一栋阁楼,高高在上,并以石阶将阁楼与北面的正房连接起来。院子里,有几棵桃树,还有一棵大芭蕉。看来,整座宅院的格局完全是主人依需要和情趣而设定的。</p>
今天张伯驹和妻子潘素收拾整齐,准备外出,红党光复北京后,特意聘用从西北返京的张伯驹,担任中央文史馆副馆长,并且像半官方半民间的诗词学会、书法学会、画院、京剧院、昆曲社、文物学会、文史资料委员会等都聘请他,这几个月来可谓忙的很。不过虽然忙,张伯驹却觉得生活很充实。</p>
今天是他们去博物馆看展览的日子,由于炎黄边区政府在北京新城,按照规划建了不少展览馆、美术馆、博物馆,并定期(每十天,所以第一目标位面从事展览馆之类工作是很辛苦的,只有真喜欢的人才会乐在其中)更换展品,内容包括国内历史文物、名人字画、古玩真迹,到国外欧洲、沙俄时代油画真品,艺术雕刻等,甚至还有据从倭寇那里夺回来的唐宋名家真迹,所以对于张伯驹来,每个月去三趟展览馆和美术馆是必须的,能在北京生活的他是忙碌的,也是充实的,更是幸运的。</p>
展览馆内。</p>
看着一副又一副展品,以及如织的参观人流和每个参观者或疑惑或欣赏的目光,张伯驹突然对潘素道:“我决定了,我要把《手复帖》、《游春图》、《三希堂贴》、《上阳台帖》、《蜀官妓图》捐给国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