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之皱眉看着地上躺着的黑色布袋,里面似乎还装着个人,道:“慕容山庄的马车也是越来越破了。”
方慕容神情并不好看:“你可以走着去。”
慕之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你要挟我,我何必要去?”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他面色渐冷,挑眉看他:“我担心陈朔?你觉得我有短袖之癖?”
方慕之咳了两声,又吐了口气道:“你与楚汐待在一起久了,说话也不成样子。我是说太子。”
“你明明可以自己去看她,非要让我整日翻墙过去。现在太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派人将灵犀院盯得死死的。哎,我只是来办事的,善后的事不由我来。”
“若是办事也不由你来,我觉得更好。”
若不是方慕之执意要在猎场下手,楚汐也不必进太子府,所有的事虽然要费一番周折才好做完,但也不会一环扣一环,再惹纷扰。
“哼。”
方慕之自认这个弟弟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任由楚汐和方慕容私下达成协议,如今还来帮方慕容一把,他身为方家族长,完成族里交代的职责有何错之有?
当哥的不知道弟弟心里苦。
马车经过几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与另一辆马车错身而过。
方慕容眸色一暗,车外几道黑影一闪而过。
终究是出错了。
自祈都中心的宫城向外扩散,越远处温度便愈来愈低,到了祈都城外,可见冰雪。
她伸出手,雪落在她手上,不似方才的轻薄,似乎有一瞬细不可闻的低语,顿了顿才渐渐化开。
水从她手上慢慢滴下,如一道清冽的酒水缓缓倒入酒杯。
“本王,倒不曾在此处与人对饮过。”
陈朔坐于案前,身板挺得笔直,昂然挺立,眉间的英气未曾被牢里的污浊之气掩去半分。
“臣,不知殿下何意。”
安王的眼里染上一层冷意,神色不见平日的嬉笑:“校尉在这牢里呆了一夜,未有什么话想与本王说的吗?”
陈朔神情淡然,道:“微臣不知所犯何事,让殿下不惜抗旨也要关着臣下。”
他起身,背对着陈朔,话语间有追忆之意,面上却可见狠戾之色:“本王记得,初次见到先生,是在上林丞。本王也是在战场上打拼过来的人,自然欣赏先生年少有为,军功赫赫。”
安王举起狱卒高举着的案上的一杯酒,在牢里唯一一处天窗之下的光亮处,细细地看着酒杯,继续道:“先生远见卓识,为本王提了不少良策,又是带兵奇才,更是如虎添翼。先生当日与本王说的话,不知现在是否还记得?”
陈朔不为所动,道:“今天下虽安而不平,五国久分必有祸,不可轻视。臣虽愚钝,只愿助殿下一成大业,复昔日大北盛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安王顿了顿道:“不错,先生记得,本王也未忘。”他轻笑一声,笑声越来越大,牢里皆是阴森幽冷之气,他神色一变,怒道:“可是你陈朔要复的,是大陈,而不是我大北的天下!”
酒杯掷于地,碎瓷宛如带着晨露的白荷,却了无生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她看了看远方的都城,灯火渐明。
“楚姑娘,时候不早了,可要回府?”
“为何派去的人现在还未归?”
她的脸冻得发僵,声音细而颤。
“属下不知。”
“不知?你若不知,我想我便知你的忌日。”
侍卫顿了顿,继续道:“属下不知。”
“去查。”
“时辰不早了,城门要关了,属下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你若不去,以后也不用回去了。”
“喏。”
侍卫得了命令,转身就要走,却见到先前派去太子府的侍卫终于折返。
“楚姑娘,殿下命你回去。”
她看了一眼来人,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有话要同陈校尉告别,说完便走。”
她只有这么一句话,也只需要这么一句话的时间。<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