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逛街和礼物(1 / 2)

凤倾天阑 天下归元 0 字 2023-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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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阑“噗”地一笑,心想这混账说起这种话来也是天生得道,探头对水里看了看,眯了眼睛道:“我瞧着倒还安分,难道最近打渔去了?”

“濒临战事,海滩封锁,你又不是不知道。”容楚眼角斜飞,漾漾春水,“我到哪里去打渔?”又轻悄悄凑过头来,轻悄悄在她耳边道:“嗯……你觉得安分吗?它是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它更猛。你动一动它就活泼了……真的,你要不要试试?”

太史阑笑而不语,抓起澡布给他擦背,五指以龙爪手用力,格格吱吱一路下去五条红印子,容楚舒服得直哼哼,“哎哟……好……用力些……再用力些……深些……再深些……”

太史阑撇撇嘴,真恨不得捂上那张嘴——听着这淫荡的大呼小叫,保不准还以为这是个被虐狂。

两人泼泼洒洒,洗了小半个时辰,直到里间的叮叮当当不耐烦,齐齐张嘴大哭才不得不结束。叮叮当当哭是因为等待太久,最近容楚太史阑不管多累,每晚叮叮当当醒的间歇,都会抱着他们各自说一番话,一月之期所剩无多,他们珍惜每一刻的相处。渐渐地,叮叮当当晚上醒来也变得有规律,今天迟了些,两只便开始大哭,听起来就像催促抗议。

“哭!哭!一天到晚只知道哭!”容楚不得不结束美好的洗澡之旅,悻悻从澡桶里爬出来,“也不知道成全他们老子我!”

太史阑皱眉瞟着他——初见两个孩子时,那如获至宝的家伙哪里去了?果然远香近臭。

把叮叮当当抱过来,再次絮叨一番。两人一般轮换抱儿女,今天轮到太史阑教育女儿,太史阑眯着眼睛和小丫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叮叮,以后把你那位看紧点,省得他天天出门打渔。”

容楚的眼睛水汪汪地瞟过来,“嗯?”太史阑不理他,容楚凑过来,拖长了声调,“叮叮,别听你娘撺掇,什么你那位你那位的?你自己去找,可莫要被人骗了去,这世上坏男人太多了。你小小年纪不要听这个,将来长大了,好好侍奉爹娘就好了。至于得意夫婿,爹爹会好好地给你找的……”

“是啊,这世上坏男人太多了,眼前就一个。”太史阑凉凉地道,“叮叮,等他给你找,我怀疑你三十岁都还在家里。他会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配不上你,看来看去,这世上就没一个好男儿,可以和容叮叮相配。直到把你拖成黄花菜,留成老姑娘。”

“至于吗?”容楚摇头,“我觉得,如我这般也就可以了。”

太史阑有点忧愁地想,这下可能要拖到四十岁了。

“你怎么不操心当当未来的老婆?似乎那更重要吧?”她瞟瞟儿子,儿子在容楚腿上安安稳稳地呆着,一双细长的漂亮眼睛,永远斜瞟着他爹。

“我一看这小子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将来只有女人给他祸害的,没有他被女人祸害的,他不会重蹈他爹覆辙的。”容楚漫不经心捏捏儿子小手,唤奶娘过来把孩子们抱回去睡觉。

“嗯?覆辙?祸害?”太史阑的狼爪狠狠地伸了过来,动作精准,下手坚决,难得面瘫脸还是不动声色,“你确定?”

往日里容楚对这事儿乐此不疲,今天却就势翻了个身,双腿夹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腻腻地笑道:“又想使坏了?嗯……今儿我累了……先这么着……咱们明儿再战……”说到后来语声含糊,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太史阑盯着他安详的睡容半晌,很想像挤孩子玩具球一样,啪叽一下也挤扁那啥——叫你累?累?累还能累着那里?累你妹啊!

脑子来翻来覆去,手指头揉来捏去,做了几番假动作,终究没舍得,太史阑只得悻悻地把手抽出来,顺手摸了他滑腻的大腿一把,手指向上按在他温暖柔软的小腹,咕哝道:“……存货不足?”

她带着这个巨大的疑问入睡,睡着了还紧紧抓着他小腹,倔性子就是这样的,有疑问就不肯放手,容楚早上醒来,就觉得肚子分外暖和,一瞧忍不住失笑,轻轻抓起她的手,怜惜地吻了吻她骨节越发分明的手指。又轻手轻脚起身,简单洗漱早饭过后,便出去了。

他背影一消失,太史阑就睁开了眼睛,看看自己的手指,看看他去的方向,皱起眉头。

日子在这样平静又有点神秘的节奏中,眼看飞快滑过。太史阑又开始了默默倒计时,还有三天……

倒数第四天的晚上,容楚回来得太迟,以至于太史阑没等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早上醒来看见容楚站在她床前,背对着她,向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有点迟。”容楚转身,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角,“你睡熟了,我就没吵醒你。大概睡太迟反而走了困,所以现在干脆也起来了。”

太史阑瞧瞧他,背光立在面前,脸容不太清晰,身上的衣裳却是换过了,语气也颇有精神,看来没什么破绽。

不过,如果这样她就信了,那她也枉称太史阑。

一个女人,会连当晚身边丈夫有没有睡都不知道?何况她睡眠一向警醒。

他神情姿态一如往常,只有她能看出他的疲惫,他的衣裳上还是存着淡淡气味,很复杂,像是各种材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她扯扯嘴角,坐起身,容楚立即给她递过衣裳,太史阑一瞧,却是一件可以穿出去的袍子,而不是平时的便袍。

“要出去?”她问。

容楚已经命奶娘把孩子抱了出来,笑道:“整日憋闷着,出去逛逛吧。咱们一家四口,可怜从未一起逛过街。再不逛,下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哦。”太史阑认真思索,“那我去安排护卫,抽调今天当值的五个班次,全部换成便衣跟随……”

“停。”容楚伸手止住她的打算,叹了口气道,“我都安排好了。”

太史阑瞟他一眼——终于打算揭开谜底了么?

正好她也有事,打算拖他一起出去,这下免了她找借口。

她匆匆起身,苏亚送进早饭来,她对苏亚瞟了瞟,苏亚点了点头。

门槛都拆了,车子停在后院,太史阑抱着儿子,容楚抱着女儿上车,头顶上有衣袂带风声过,想必护卫已经提前出去布防。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安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康王和东堂人最近都失踪了,太史阑怀疑他们到了海上。她不认为康王还敢回到丽京,首先静海他出不了,之后南徐也不会再给他庇护,叛国罪行一暴露,无论谁留下他都不会再有罪,朝中已经下了密令,要求沿路官员进行搜捕,要将康王锁拿进京查办。这份密令上甚至有太后的签字——多位大臣上书朝廷指控康王叛国,其中不乏原先他们的人和一些中立臣子,甚至还有南徐总督,太后再认为太史阑一手遮天,也不会认为她能左右向来不对盘的同级别总督。而叛国罪行,也是她最最不能接受的。到了这种时候,她便是还存疑,想庇护,也已经没有了理由和力量。

除此之外,静海上下早已被太史阑整顿服帖,已经不存在什么危险因素。不过两人还是很谨慎,毕竟这次要带孩子出去。

刚刚满月不久的孩子并不适宜出门,但奇怪的是,平日里极其疼爱小心孩子的两个人,这次几乎没有商量,很有默契地便各自抱起了孩子。

离别在即,有些经历,他们希望一家一起去领略。

目前东堂退居本岛海峡休整,大概要等到冬季过后才有战事,静海城渐渐恢复了前阵子的繁华,太史阑本来打算穿城而过,直奔目的地,看见街上热闹,忽然也动了兴致——这是她治下的城镇,可她还从没好好欣赏过。

容楚又猜到了她的心思,在她耳边笑道:“总督大人今日不想微服私访,查看下静海的民生吗?”

太史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饰,她素来衣裳低调,如今虽然讲究了点质地,但实在也算不上华贵招眼,而容楚平日里向来穿得骚包,今日却显得内敛,一袭素锦,绣青金色海水纹,头上也只是一根雪绸青竹纹发带,将一头光可鉴人的乌发扎起,却越发显得皎皎朗朗,清爽得令人心中透亮。

这个造型,应该可以逛街吧……

车子停在静海最热闹的海市,这里不允许马车进入,这也是太史阑的命令,所谓的步行街。

这边车一停,那边周八和火虎就开始请示,是否变相驱散人群,太史阑皱眉道:“不必扰民。”那两人依旧提前下去安排,一大批便装护卫汇入人流,不动声色将人群隔开。

就算是这样,太史阑和容楚两人下车时,四面忙着交易的人群还是有人回头,随即便愣住,再随即更多的人若有所觉回首,再次愣住,刚才热火喧天的集市,忽然静得落针可闻。

太史阑可不认为是叮叮当当美绝寰宇,也不认为是自己风标独具,她瞄一眼清爽透亮的容楚,鼻子里轻轻哼一声。

招蜂引蝶的家伙,百分之九十五的眼光都是落在他身上的。呵呵!那边居然还有个晕倒的!

她接过苏亚手中罩了纱帽的女儿,往容楚怀里一塞,容楚笑吟吟捧住。

奶爸造型立即幻灭了绝大多数春情涌动的目光。大多数人面带扼腕之色撇过头去,买东西的买东西还价的还价,整条街顿时又活了过来。

太史阑抱着儿子,和容楚肩并肩地往内走,人群虽然不再盯着两人看了,却在两人接近时,依旧自然而然地让开道路。

养移体居移气,身居高位久了,自然便有威重气质,令人下意识退避。众人说不出这对夫妇有什么特别,然而他们就是特别的,往那里一站,所有人第一眼就看见他们,就连那女子,乍一看不出色,再一看,也令人觉得有巍然的气质逼来。

有点见识的,不再凑上前,却也有些没眼力的。

太史阑在一个摊子前看贝壳拨浪鼓,眼角余光看见有粉裙女子擦着容楚经过,却被容楚避开,随即听见女子声音低低,“鲜花插在牛粪上……”

咦,谁是鲜花,谁是牛粪?

太史阑很想按照常规意义,认为自己是鲜花某人是牛粪,但看看容楚,实在没法和牛粪产生任何联想,难道牛粪是她自己?

至、于、吗?

她拿起一个雪白大贝做的拨浪鼓,洁白的贝壳镜子一般,映出她的脸,太史阑怔了怔。

她好久没照镜子了,倒是没发觉自己瘦成这样,也不算难看吧,就是脸色过于苍白,人瘦了,眼睛便显得大了,颧骨也高了些,眼珠子幽幽的,望上去有点怕人。

太史阑唇角一扯,摸了摸脸,心中叹了口气。

没有女人不在乎自己容貌,尤其和容楚这样的祸国殃民的美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不过太史阑向来心志强大,想了想觉得这也实在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她现在能出来慢慢走几步已经算不错,总会养回去的。再说她本来就没容楚美,她长处在特色。嗯,特色。

陪在她身边的容楚,好像没发觉这一角的小动作,看起来很专注地在挑这些廉价玩具,装模作样地问叮叮当当,“这个好不好看?这个呢?”忽然递过来一个彩色贝壳的小手铃,换走了她手中可以当镜子的拨浪鼓,不由分说地道,“这个好。换这个。”

太史阑看一眼,掏钱包——容大国公身上从来不会带钱包的。

谁知道容楚抢先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几个钱来,居然还讨价还价,“多少钱一个?三文?贵了,两文半……两文半不好卖?没事儿,这个石头小彩珠附送。”

太史阑揉了揉眼睛,怕眼珠子掉出来,再回头看周八——张得好大的嘴。

容楚若无其事地付了钱,摊主一边收钱一边喃喃道:“生得好相貌,穿得好衣裳,出手恁般小气……”还同情地对太史阑看了一眼。

太史阑捂住肚子——别笑!伤口快痊愈了,可别雪上加霜!

容楚面不改色,将小玩意扔给苏亚,手中把玩着那个滑溜溜的彩绘卵石,拉着太史阑向前走,太史阑看他经过了几个摊子都没看,眼神扫来扫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正要问,忽然看见他手指一弹,手中彩石一闪不见,随即前头一个摊子前砰地一声响,人群微微骚动,有人嚷道:“摔跤咯摔跤咯,大姑娘摔跤咯!”

这集市十分热闹,人挤人密集得脚插不进,太史阑等人是被护卫们护在正中,才免了人群接近,别的地方就算想跌跤都不容易,太史阑转头看了一眼,隐约看见人群缝隙脚下,有粉色裙子拖曳泥泞。

这粉裙子瞧着有几分熟悉?

她回头对容楚看了一眼。

容楚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拉着她从容从粉红裙子面前经过,路过那跌倒的女子身边时,还小心地托着太史阑的手臂,深情款款地道:“夫人小心,别给地上的残花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