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番外二(完)(1 / 2)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一所破旧的乡镇小学。教学楼是土色的黄泥外墙,靠外些盖起了一栋水泥的新楼房,还未竣工。老教学楼不过三层高,简易的在每一层分割出大小相当的房间,一个有矮小保护围栏的走道,十分狭窄。

此时仍是上课的时间,学校大门口已经摆起各种摊子。卖仙草冻的、炒米粉的、烧烤的、还有大冬天摆出来的冰淇淋摊子。

路文良在门口用十分怀念的心情嗟叹了一会儿。事实上,他在这个小学里度过的时光并不美满。赵婷婷和他从小就不亲厚,她长得漂亮,在学校里很有人缘,因为她的关系,并没有多少男生和路文良玩耍。加上因为家庭原因,路文良从小沉默寡言,也不太出风头,人也个子矮小,稍微漂亮些的五官,也因为他胆怯懦弱的言行显得无比的不起眼。到了后来,方雨心和路功离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镇,同学们总嘲笑他母亲出轨,父亲戴绿帽,让原本就胆小的路文良更加内向。小学的这些年,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

但毕竟那么多年了,算上上辈子离开小学后的那些时光,他这会儿的心态,等同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回顾童年。即便过去都是些不好的回忆,但对人来说,回忆总是跌宕起伏的才有滋味,已经过去的酸涩,偶尔在嘴里砸吧砸吧,未尝不好。

虽然唐开翰极力阻拦,他还是掏出钱来把学校门口的小摊子上的东西都买来尝了一遍。味道并不太好,但有一种大块头的片糖却仍旧是以前的滋味,他买了一大把塞在包里,五颜六色的糖薄的像纸,化在嘴里还有些粘牙,却给他一种微妙的“补偿了自己童年”的饱足感。

唐开翰皱着眉头看他舔啊舔的,总觉得有碍观瞻,加上这些三无产品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生产的,随便吃了对身体总归不好,于是路文良吃了一颗后,就把包给紧紧抓在手里,说什么也不再给他第二颗了。

没得吃,那这里就没什么意思了,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记忆中的臭豆腐摊子来,路文良兴致阑珊再转悠了一会儿,连记忆力模糊的抓蚱蜢的荒草丛生都摸过去了,终于愿意离开。

唐开翰迫不及待的就带着他要走,不是他矫情,在这儿呆了那么久,他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嬉耍的闪光点。想来想去,他也算能够理解路文良兑家乡的执着。在这里长大,也摔了人生中最惨重的一个跤,现在终于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对这个曾经的伤心地,他心里的感慨只怕又有不同。

路文良却没有他想得多,虽然被阻止,但他还是买了个冰淇淋一路上吃,冰淇淋有一种人工奶精的香气,但也是曾经的他做梦也吃不上的好东西,路文良还蛮带劲的,颇有一种“老子变成有钱人”了的暴发户情节。

两人绕着原路返回去,本想要就这样回度假村了的。没料到走到河堤上,却发现这一路人比刚刚他们走来时多了许多,大家伙的脸上全都带着异样的兴奋,有的搬着板凳,有些甚至还在边跑边穿睡衣,全都朝着堤头的方向跑去。毫无例外的他们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意,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镇上居然出现了外乡人,而是忙着互相和认识的邻里喊话:“你走快点!给我占个位置!”

“这是怎么了?”唐开翰有些不解的看向路文良。

路文良也不太了解,但有时候城市里会有下乡表演的节目,有些时候也是很让村民们追捧的,但也没有这样看热闹的姿态啊?

他也摇摇头,但骨子里爱看热闹的情绪也沸腾起来了:“我不知道,不过去看看吧。”

一群人跑到镇中心街那儿的一座古桥就不走了,那座桥横跨周口镇的溪流,全是砖石垒造的,坚固无比。据说至今已经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到现在仍旧是镇子上不可或缺的交通要道。只是曾经的古桥终究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座桥没有护栏,后面也没有加盖。底下的溪水虽说不深,但礁石遍布,人摔下去也是要吃些苦头的。

那群兴奋的镇民们就冲着这里来,多半都带着看热闹的心态,为的就是此刻在这里上演的这出闹剧――路文良他们到地方就傻眼了。

这出闹剧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路功他们一家!

相隔老远就能听到赵春秀尖酸刻薄的骂街声,似乎是棋逢对手了,她一连尖叫了十好几分钟也没停下来歇息片刻,操着本地的家乡话,污言秽语一串串的往外冒,听得连他都惊奇,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啊。

走进了看到事情的另两个当事人,他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路功已然比曾经老态了很多,但路文良不可能认不出来,他一脸无欲无求的悲戚表情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个皮肤有些黑的少年。那少年有点能耐,一边手扶着路功,使他的车咕噜仅仅距离桥面的边缘一步之遥,一边还能抽空回过头和赵春秀对骂。他声音不大,话也不多,轻飘飘的有时候反驳一句,赵春秀就一副快要气晕过去的模样,捂着胸口又哭又跳,嘴里喊着“我还不如去死”。

那少年虽然已经抽高了身形,也晒黑了皮肤。但看五官,绝对是路德良没有错。

这一家人怎么闹到这个地步?

周口镇的方言有些难懂,唐开翰三两句的也不大明白,路文良听了几句,懂是懂了了,但也只知道这是一家人在闹矛盾。

赵春秀边哭边嚎啕:”你个狗娘养的的王八兔崽子!那么多年是哪个给你吃哪个给你穿?你摸摸你的脸皮在哪里?我日你娘祖宗十八代哟!!我他妈怎么生了这么个讨债鬼,当年不如把你扔在尿桶里,让你尝尝味道!“

路德良冷笑:“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俩还想生出什么好东西?我没有去杀人放火算给你面子了。”

路文良莫名有种躺枪的感觉。

赵春秀闻言似乎崩溃了,尖锐的嚎叫了一通,哭的涕泗横流:“我他妈是造了什么孽哦!!!生了这么个杂种!!!”

轮椅上的路功冷冷一笑,嘴巴一开一阖,却没有出声,仿佛在嗓子里念叨着什么。

路德良却不怕她,反倒针锋相对的骂回去:“你骂我野种你自己也讨不了好!家里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我们不同意,你休想就这样离婚!”

“你麻痹!”

“你麻痹!”

如是人身攻击片刻,赵春秀捂脸蹲地痛哭,过了一会儿好像恢复了一些狼,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娃儿,你不能放妈一条生路吗?”

路德良丝毫不为所动:“你的生路是什么?家里短了你吃的还是短了你穿?你每天打牌我们不给钱?舍得花五六百块买高跟鞋的全家也只有你。一天三顿都有肉,爸也从来不和你吵架,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我们哪里要逼死你了吗!?”

赵春秀亢奋的红了眼睛,一手刷的伸直,连指尖都绷紧到不见血色,声音更是像从嗓子里憋出来似的:“他是个瘫子!!!!”

“他是个瘫子!!!!你爸已经瘫了!!!我这么多年为他把屎把尿做的还不够好!!!?他妈的路也不能走!连饭也是这两年才能自己吃的,一天到晚的发脾气砸桌子摔椅子,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

路德良闻言,浑身都开始颤抖。

路文良站得远,他们的表情其实并看不清,只是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明显的以这一家人为中心蔓延开来。桥下许多看热闹的亲戚此刻都停了笑,大伙儿表情逐渐严肃起来,路文良听到旁边有人说:“不好!路家小子恐怕真的要跳!”

立刻有人反驳:“得了吧你,他们半个月闹上一次,我都习惯了。除了骂人的话不一样,哪次不是好好下来的?做个样子而已。”

“不好意思,”路文良正在不解事情的缘由,看到旁边有个眼生的知情者,连忙拍拍他肩膀,“老乡,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路文良很少回到周口镇,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已经淡漠了。更何况他现在的变化比起从前,可以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加上这几年因为红豆杉林子的开发,使得镇上的外来人口日渐增多,猛然出现个脸生的人,镇上的居民并不算很稀奇。

那人打量路文良两眼,见他眼中求知欲旺盛,轻笑一声,傲气的歪了歪头:“你问我就对咯!镇上没有我晓不得的事!”

路文良一听之下,大为惊讶。

他原本以为路家现在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了。毕竟镇上已经相当于搞了开发,房价也涨了,又有外来人口推动消费。路家的楼房拿来开了旅馆,不说大富大贵,保持温饱水平总不大困难,谁知道听这人一说,才明白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是偏偏要在日子好过的时候作死的。

路功的病,也不能说瘫痪那么严重,起初只是要休养一段时间而已。结果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路德良的赔偿款让全家人元气大伤,宅基地整个囫囵卖了,赵春秀还想买楼房,还是路功死守着这条防线,没有同意。但为了小儿子来去奔波,他到底把腿伤给耽搁了,等到终于死心了,有时间关注自己的腿时,这一双腿早就因为各种原因而彻底无法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