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第三章江神庙里的灵位牌
第一节
转眼间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刚出正月的一天,江神庙的远尘和尚打电话告诉孟小冬,自己要到南方一佛教圣地听一位高僧讲经说法,如果有什么事到庙里来,可以找自己的徒弟。
过了一个星期,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孟小冬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江神庙的座机打过来的。在电话里远尘的徒弟告诉他,上午庙里来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跟庙里打了招呼后便取走了江印的灵位牌。
还没等孟小冬多问,小和尚便挂断了电话。孟小冬再打过去,对方电话总是占线,直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对方电话依然占线。孟小冬心想,也许是小和尚没有把电话放好。
他猜测,江印的灵位牌被一个人光明正大地从庙里拿走了,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江印的亲属,也许真的像那天江印在梦里告诉自己的是他妹妹。多少年来,这块寄存在江神庙里的灵位牌是自己的牵挂也是自己的负担,如今突然没了,在内心解脱的同时又有一丝失落。但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到庙里去一趟,就算是给老朋友送行。于是,他便开着队里的警车直奔下江县。
此时已经是公历三月末,属于气候上的春季,冰封的寒江已经开始解冻,大块大块的冰排被上游的江水冲到下游。于是,寒江下游宽阔的江面上漂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块,江中的野鸭有的躺在大块的冰排上晒太阳,有的跃入冰冷的江水中并不时地将头插入水中觅食。
孟小冬站在江坝上,眺望着寒江两岸宽阔的平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依然寒冷却异常清新的空气,吐出的瞬间他感到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污浊被排了出来,心里豁然开朗了许多。
看到夕阳已经西下,孟小冬便走下江坝直奔江神庙。他知道,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要黑下来了,自己必须在天黑前赶回寒江市内,要尽可能地避免开夜车――这是他的一个习惯。
从走进江神庙敞开的大门到进入西配殿的殿内,孟小冬一个人都没有遇见。别说是活人,冷冷清清的院子里连一只鸟的影子都没有。
一跨进西配殿孟小冬便看见,中间供桌上原先摆放江印灵位牌的位置空着。
孟小冬低着头在犹豫,自己到这里来干什么?是质问小和尚灵位牌被谁取走了,还是闲着没事到这个佛门静地来躲一时的清净?
想着想着他在心里笑了――他笑自己虚伪。多少年来,每当自己在工作中、在生活中遇到不如意,感到郁闷的时候,自己才会想到这里、才有到这里躲清静的想法。一帆风顺、春风得意的时候,别说来这里的想法,头脑中连这个意识都没有。什么悼念童年时的好友,什么与出家人谈认识论,那都是到这里来寻求心理安慰的一个借口。他暗自嘲笑自己,人是一种多么可爱又可怕的动物!
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并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在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西配殿的时候,目光扫过屋角的瞬间他猛地发现,在地面的黑暗角落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出于好奇,他绕过一排排供桌走过去,俯下身一看,原来是一块破旧的木质灵位牌,上面落满了灰尘。
孟小冬心中暗想,很可能是自从当家和尚远尘外出后,庙里的人就再也没有打扫过这里。
他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拾起这块灵位牌并拭去上面的尘土。他发现这块木质的灵位牌虽然旧,但材质很好,而且它的颜色也与众不同――是青色,上面的字体也不是以往见过的正楷、魏碑或隶书,而是横细竖粗的老宋体,它的正面有五个竖着写的繁体字――“兄佟千N之位”,背面依然是两行竖着写的老宋体繁体字――“生於光w二十九年”、“卒於民昃旁率湃招r”。
“佟千翘”――孟小冬在心里念着。一个很秀气的名字。
灵位牌虽然是木质的,但孟小冬明显地感觉到这块灵位牌在手中沉甸甸的。他在心里计算,光绪元年是1875年,那么光绪29年就是1904年;民国元年是1912年,那么民国三十三年就是1944年。也就是说,这个叫佟千翘的人生于1904年,死于1944年农历九月十九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