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仍然在叮叮咚咚的响着,像是丝竹管乐一样动听,跪坐在问心路尽头处高台上的禽襄里凝视着对面的殷无道。
禽襄里一袭白衣,殷无道一身黑衣,黑白对立。
“我没有杀你,把你从黑河里捞起来,还让你光明正大的来挑战我,没想到你却反而鼓动我的子民来反对我。殷无道啊殷无道,其实你和我一样。师尊瞎了眼睛,大师兄和小师弟都瞎了眼睛,只有我的眼睛把你看得清清楚楚,你是一个诸侯,诸侯的心肠就和那黑河里的水一样肮脏。武英王当年也是一个诸侯,叛臣逆子由他而始。你虽然姓殷,和至圣先师有着同样的姓氏,然而,你却和武英王一样。”
虚无缥缈的声音在殿内晃荡,禽襄里的白衣在风中摇摆,一阵风从高台上扑下来,把殿柱上的挂灯扑灭了,顿时,殿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与此同时,问心路上亮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符纹,那些符纹弯来绕去,不停的变换着样子与位置。
“来吧,殷无道,走过问心路,我就在你的面前,只要杀了我,你就可以得到白城。一位叛臣逆子不用尊循古老的传统。”
“我不是叛臣逆子,也不是你。”
殷无道走上问心路,符纹在他的脚下幻灭,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我是一位墨家弟子,也曾经是位诸侯。可是那位诸侯早就死了,永远也不会复生,而现在,在你面前的人,只是墨家弟子殷无道。诸侯不能是钜子,钜子不可以是诸侯,这是至圣先师仙逝前的遗言,也是墨家的要义之一。禽襄里,这二十年来,你的所作所为天下人尽知,唯有白城之人不知。而我要告诉你的是,诸侯的时代必将结束,墨家不能和你一起葬入坟墓。”
“我是钜子,不是诸侯。”
“你是钜子,却做着和诸侯一样的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借着扬善惩恶的理由,你在天下诸侯之中构建了一张巨大无匹的网,哪里有征乱,哪里就有网的痕迹。”
“大乱复有大治,你以为只有你知道吗?”
“黑河里的水是融不进大海的。万千的迷踪最终都会显露出来,而那时,墨家就灭亡了。兼相爱,交相利就会是一场笑话。历代墨家子弟所附出的热血都会白流。”
殷无道一脚踩下去,最后一道符纹在脚下破灭,他走到高台下,仰望着台上的禽襄里:“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没有死在这条路上?你修改了问心路上的符纹,然而,恰是如此,我才可以看清你,也可以走对这条路。禽襄里,若论剑术,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当殷无道走完问心路之时,挂灯也就亮起来了。
雪发飘扬,禽襄里眼神锐利如鹰。
“我早就说过,在黑暗里看黑暗,你和我一样。我若不能做钜子,你也一样不能。你别忘了,墨家除了黑白剑,还有墨心花。桐华。”
“桐华在。”
桐华从高台的另一侧走上去,怀里抱着一把琴,琴中藏着剑。
禽襄里满意的看着桐华,她是他最骄傲的弟子,也是他最后的棋子,殷无道已经走过了问心路,接下来的傀儡山与墨渊湖想必也难不倒他,傀儡术和易容术一向是他所擅长的,甚至曾经得到过先师的至高评价,那么,所有的一切必然会指向终点,那就是最后的挑战。
“桐华,陪你师叔走一遭。”
桐华的剑术无比精妙,在墨渊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就是放在中州大地,她的剑术也当位列前三,不说与天下第一剑客蒙奇一较高低,至少可以与殷无道战成平手,而且墨心花本来就有继承钜子的资格。
殷无道眯着眼睛看桐华,桐华也在看他,高手相对,每一根发丝的飞舞都足以引起一场雷霆大战。
“哈哈哈……”
禽襄里大笑起来,他根本就不稀罕什么墨家钜子,他所在意的是墨家的力量,桐华自小由他带大,她如果做了钜子,那墨家仍然属于他。傀儡,不只是没有生命的木头和铁。就算你能煽动所有人反对我,那又怎样?白城仍然是白城,规矩仍然是规矩。
“师尊,桐华,桐华……”
突然之间,桐华跪了下来,跪在了禽襄里的面前,她没有看自己的师尊,却默默的把手腕上的黑白花摘了下来,放在地上。
“桐华不想做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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