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说酒话吗?”兰泌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你就是我的细君。”
太阳落在管落风的额头上,年轻的贵族眼睛无比真诚,额头上泛着汗水,神情还有些紧张:“你愿意做我的细君吗?我什么都没有,除了这张嘴巴和肚子。它们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喝酒。”摸了摸肚子,尴尬的一笑。
兰泌儿媚着眼睛笑起来,笑容特别好看,两个酒窝深深的陷了进去:“你还有一匹马,又瘦又脏,你就是骑着那匹马撞上了我的马车,你根本没有受伤,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还讹诈我,要是不肯给你就酒喝,就要把我抢去做,做……”她说的是她与管落风初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的管落风落魄潦倒,惫懒的就像是个无赖,当然,他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仍然是个落魄潦倒的无赖。
“做什么?”管落风耸了耸肩。
“细,细君。”
兰泌儿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脖子都红透了,一颗芳心却伴随着脚尖上的兰花颤动。
管落风摸着脑袋傻笑。
阳光落下来,纠缠着两人的影子,美好的一如这冬天。
“铛铛铛,铛铛铛。”
老铁匠把锤子抡得更欢了,整个龙涎堡的人都知道,这一对小儿女很是般配,去他的贵族,去他的艳姬,去他的尊卑礼仪,龙涎堡可不是别处,龙涎堡里的男人欣赏女人就要娶她做细君,女人喜爱男人就要做他的细君,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难道不是吗?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不是,老子一锤子锤死你!
“我说若如何,只要你一提,别人肯定愿意嫁你!你偏不信,还给了老子两拳!”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扶风择翼从巷角转出来,手里捧着一张面饼,嘴巴里包得鼓鼓的,背后的大氅在风里张扬,他的腰上悬着剑,铠甲上有一道裂痕,脸上也有一道细微的伤口,两只眼睛又黑又肿,像是被谁给打了两拳一样。他走到酒肆门口,大大咧咧的站在台阶上,俯视着越聚越多的人群,突然回过身,拍着管落风的肩膀,哈哈大笑:“现在就成亲,抱着新娘子入洞房去吧。”
“入洞房,入洞房!”
众人哄笑起来。
“合卺酒已经喝过了,现在就拜天地入洞房吧。”老铁匠把铁锤一扔,从兵器架上找了把趁手的重剑,不知何时,他已经穿上了一套铠甲。
走到巷子口的士兵们回转过来,把巷子塞得水泄不通,巷子外面也聚满了战士,他们无一例外的都穿着铠甲拿着兵器,神情肃穆。马厩被打开了,一匹匹的战马被牵了出来,套上了马铠,战车从四面八方涌来,聚在拳头雕塑的正下方。阳光落在战车上,战马上,战士的盔甲上,为它们注上了骄阳的颜色。
龙涎堡里的女人们看着这些骁勇的战士,把珍贵的龙涎草花置放在他们的脚下。龙涎草是绿色的,代表着生命与希望,它的花苞却是白色的,像征着纯洁的忠诚与勇敢。
每一个龙涎堡人都知道,最后的战争即将来临。
强大的敌人截断了背后的河流,龙涎堡的水源已然严重不足,敌人从干涸的暗道涌进来,领主大人已经在暗道口守了半个月,每日都在厮杀。直到昨夜,暗道终于失守。扶风择翼不得不命人用石头把暗道口堵起来。然而,堵住了暗道口,却堵不住慌乱的人心。
“我们要战斗,不要像乌龟一样低着头!”
士兵们在暗中怒吼,龙涎堡里的男人都在咆哮,敌人的抛石机每天都在向城墙抛石头,雨点一样的石头击打在城墙上,噼里啪啦的乱响,敌人的云梯像树林一样耸立,他们像蚂蚁一般爬满了城墙。尽管一时半会还攻不进来,但是每一个战士都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来吧,光明正大的一战,最后的一战!龙涎堡里的人不会畏惧死亡,男人不会,女人也不会!”
“呜,呜呜……”
沧凉的号角声响起来了,扶风择翼翻上马背,扭过头来,朝着站在酒肆门口的管落风裂嘴一笑:“你们先洞房,等老子回来再喝喜酒!”
“回来再喝喜酒!”
“喝他个痛痛快快!”
士兵们轰然大笑。老铁匠扬着铁剑,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血澎湃过了,男人就该这样,喝最烈的酒,睡美的女人,把最滚的热血撒在最热爱的土地上。
管落风从台阶上走下来,拦在了扶风择翼的马头前。
扶风择翼怒道;“老子是去打仗,不是去喝酒,你跟着老子干嘛?”
“我说过,我会和你一起。喜酒,得胜回来再喝!”说着,管落风回过头来,朝着泪眼盈盈的兰泌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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