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冬天来了,冰河之源上只有冬天。
天地静止,大河失声,唯有无尽的风在冰河上盘旋,狼牙谷位于冰河的尽头,左右各有两座雪山,像是擎天巨柱一般直插苍天,天上是白雾茫茫的一片,没有云彩,也没有太阳。
“呜呜呜呜……”
狼群在雪山上仰天长嚎,冰河之源上的狼从来不在月夜里嚎叫,然而,叫声依然苍凉。在冰河之源上,它们就是顶级的猎食者,它们猎杀所能看见的一切,包括比它们更为强大的冰熊。
冰熊的尸体被雪淹埋了一半,血水把雪地浸成了紫红色,三只幼狼在那尸体里拱来拱去,其中有一只短尾小狼正在刨着冰熊的内脏,另外两只则在分食着冰熊的两只眼球。狼是群居动物,等级森严,进退如一,冰河之源上的狼犹其如此,每当猎到了食物总是幼狼先食,而后方是狼王。
狼王足有牛犊大小,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眼睛却是赤红色的,像是镶嵌着两枚红宝石。它站在一块峭壁上,按着爪子看着谷底,眼神平静而阴冷。
从这里看下去,谷底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从南往北没有尽头,不过,它却在风里嗅到了一种味道,那不是冰熊的味道,也不是雪鹿的味道,而是一种古怪的鲜味,既陌生又熟悉。
人的味道?
狼王从峭壁上一跃而起,顺着雪坡往下飞奔,所有的狼都停止了嚎叫,扭头看向它,包括那两只小狼崽,但是它们却没有跟上去,因为它们没有得到狼王的命令。
谷底有人,死人。
冰河之源上到处都是死人,特别是这狼牙谷,在那厚厚的雪层下面埋葬着无数的尸体,被冰雪保存得很是新鲜,只要废些力气就能刨出来饱餐一顿。所以,冰河之源上的狼群格外凶恶,异常强大。而此,应该感谢苍天,感谢人类的战争。
狼王不喜欢死人,喜欢活人,尸体保存得再新鲜终究还是尸体,而活人就不一样了,活人血液是热的,它喜欢一边撕着猎物的喉咙,让那滚烫的血液顺着尖利的牙齿流进肚子,一边看着猎物的眼睛,那是一双双垂死而迷茫的眼睛,它喜欢这种感觉,犹胜于血食。
谷底极静,积雪极深。
狼王的爪子下有一层肉膜,这层厚厚的肉膜可以隐藏锋利的尖爪,同时也可以在雪地上自如行走。爪子落得很轻也很快,像是四片羽毛不停的翻动。
风从北方吹来,新鲜的味道越来越浓。
狼王沿着谷底奔跑,绕过了一处弯道,它的脚步变慢,前面的风很大,掀起了雪山上和谷底的雪,它纵到一块石头上,警惕的凝视了一会,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又裂着嘴巴嗅了嗅,冷冽的风穿过四根森长的獠牙灌进肚子里,活人的味道就藏在那风里,仍然没有什么异样。它从石头上跳下来,耸动着前肩慢慢的前进,并且压低了后腿,风雪迷惑了它的眼睛,可是却难以迷惑它的鼻子。
活人就在前面,在这片风雪的后面。
风雪越来越猛,像是一道深不可测的漩涡,它在那漩涡中趴了下来,调整姿式,放低前肩,仰起脖子,后腿蹬上了崖壁,前爪按上了一块石头,厚厚的腿毛下,肌肉已经开始拉动,锋利的尖子正一点一点的冒出肉膜。
可以攻击了,猎物就在前方,骑着一匹马,我可以借着风雪奔向它,首先惊吓那匹马,让它掉头就跑,然后我衔尾追击,在冰河之源上没有任何马能跑得过我。
“怂!”
在那一瞬间,狼王暴起,脖子上的毛竖了起来,像是一团张开的雪刺。
“希律律……”
果不其然,当狼王把脖子上的毛竖起来的一霎那,前方传来了马嘶声,猎物嗅到了猎食者的味道,它肯定会掉头就跑,狼王窜上崖壁,踩着坚硬的冰石前进,身子几乎与大地平齐,但是速度却更快,而且并非是直线,时高时低,时绕时窜。这样会让马匹更惊,同时也会让马背上的人拉不开弓箭。
近了,近了。
越来越近,马匹高高的扬起了前蹄,叫声极其惊慌,两只前蹄并没有落向前方,而是落向侧面。
果然要逃跑。
“呜敖!”
后腿猛地一蹬,狼王从崖壁上飞起来,身子在半空中拉成了一道直线,前爪自然前伸,后爪向后伸展,这是最佳的攻击方式,也是最为迅猛的攻击方式,可以直接扑到马屁股上,把两只爪子掏进马腹,顺爪扯出肠子,然后一口咬断马背上的人的脖子。
血液,新鲜的血液。
眼神,绝望的眼神。
“希律律!”
“簌!”
受惊的马掉头就跑,马背上的人却扭过头来,拉开了手中的骨弓,弦声一响,利箭穿破了风雪,扎入了狼王的腹部,最柔软的腹部。
“呜……”
一声悲嚎,猎杀结束。血液从狼王的下腹汩汩冒出来,很快便把雪地浸红了,狼王睁着冷漠无情的眼睛,看着那人勒转了马头,风雪缠绕着人与马,那是一个强壮的人类,在冰天雪地之中,光着膀子,穿着半件兽皮铠甲,头上戴着熊骨盔,熊骨的眼窝里插着两根鹞鹰的尾羽,脖子上戴着用兽牙做成的脖链,手上提着一把白森森的骨弓,腰上缠着一截虎皮,尾部挂着一柄剑,没有剑鞘,那柄看上去很锋利的剑拍打着腿,腿上缠着厚厚的毛皮,脚上也裹着毛皮。
“狼牙谷,我又回到了狼牙谷。”
那人说着狼王听不懂的话语,夹着马腹向狼王走来。狼王冷漠的看着那人,它知道,死亡已经来临了,这人身上有着死亡的气息,而它,从来也不会向死亡低头。
姮季骑在马上,狼牙谷在马头前伸展,一直展到冰河,如果再往前展,就会有春天,夏天,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春天和夏天了,至于秋天,他从来就没有见过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