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些许后，李硕轻声道：“其实那大可不必这样的。”

赤着身子的李柔轻声一笑道：“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李硕忙道：“这不过是做戏罢了……”

未等他说完，李柔轻声打断道：“进内屋吧，隔墙有耳。”

李柔的寝宫很简单，一张素雅的床铺，一架洁白的屏风，其上没有山水，也没有诗文，仿佛一切都是空洞般的空白。

亦如她这个人一般，素颜恬静，她仿佛什么都不需要，无欲无求。荣华也好，富贵也罢，都与她毫无关联。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女子罢了。

恍然之间李硕微微一叹：“百金买骏马，千金买美人。万金买高爵，何处买青春？”

正欲拿起纱被的李柔顿时愣在了原地，许久未见的眼泪仿若绝了堤的洪水，喷涌而出。一声声的抽泣仿若来自灵魂深处的宣泄，一经出现，便止不下来。

被那轻轻的啼哭声拉回思绪的李硕微微一叹，想开口，却不知该怎样劝慰才好。

二人仅隔咫尺，却仿佛分离了古今。

许久后，哭声渐渐停息，一声优柔的声音轻轻响起：“七岁那年，娘亲因为不小心染上了风寒，从此便一病不起。后来父亲将二娘做了正妃，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吃饱过饭……”

李硕有些无所适从，只好找了个角落坐在地上，像极了一个虔诚的听众。

忽明忽暗的寝宫中，李柔仍旧一丝不挂，同样坐在了一个看不到的角落里。仿佛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二娘说我是赔钱货，就算是嫡女，也还是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后来，二娘生了弟弟。我这个王府中唯一的嫡女仿佛更加无人问津了。爹爹虽然对我还算疼爱，但也只是‘还算’。”

“后来爹爹忽然被下了狱，全家人都慌了。当二娘得知爹爹是因为谋反而被下狱后，连夜便将府中所有暗藏的金银细软全部搬到了娘家，连娘亲留给我的嫁妆也一并抢了去。”

说到这儿，李柔凄凄而笑：“后来……陛下赐封，我来到这里。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不能人道的吐蕃可汗，每天都在担心着自己会被送给哪个将军或大臣取乐。”

“很多时候，我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可是我知道，不能这样做。若是我死了，陛下定然不会饶过爹爹。”

“李硕……你可以救救我吗？哪怕能一死也是好的。”

灯火不知在何时便以熄灭，空气中低声的诉说也渐渐停下。

靠在角落里的李硕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悲然。

哪怕能一死也好……多么无奈又可悲的一句话。曾几何时，连死……都已变得不再容易。

黑暗中，沉默了些许的李硕猛然站起身，抬脚便跨过了那所谓的‘一步之遥’。伸手将那角落中还在瑟瑟发抖的女子拦腰抱了起来。

赤身而抱的李柔，下意识的便环住了李硕的脖子。轻轻的将头埋进了那不太宽阔却依旧坚实的臂膀上。

轻声喃语：“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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