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
“可什么?”陆老追问道,“小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没关系的,东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没什么可模棱两可的。”
他想易阳痛快给他一个答案,那只青花大碗到底值不值得花高价收下来。
易阳便直截了当地说道:“那不是清代的官窑。”
“不是官窑?!”
此话一出,不但陆老和白文超大吃一惊,丛师傅等站在一旁的人也都大感惊诧。
“小易,这么漂亮的一件青花瓷怎么不是官窑了?你有什么证据?”丛师傅质疑道。
易阳端正神色,郑重其辞地回答道:“鉴定一件瓷器一般是从瓷器的造型、纹饰、款识等方面着手,这是一般的鉴定方法,也是行之有效的,只要住了这点,也一般不会看错。但是不可全信这个。还要看其时代特征,有些东西那只有明代有,清代没有,确切地说,某个时代很典型,在其他时代就没那么出色了。比如一说到汝窑,大家下意识地就会想到宋代汝窑,可事实是,汝窑瓷器多得很,除了宋代,其他朝代也有生产,官窑的有,民窑的也有,其中有仿得惟妙惟肖的,甚至比宋汝窑做得更好。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宋代的最典型,最有收藏价值,其他朝代的做得再怎么好,那也只是仿品,无法和它媲美……”
他长篇大论的,一口气说了很多,可似乎没说到关键点上。
丛师傅听后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小易,你就别举那么多例子了,直接点说吧,你为什么认定这不是乾隆官窑瓷器。”
易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丛师傅,我举的例子是相关的,意思要告诉你们,不要被一件瓷器的表象给欺骗了眼睛。如果我看得没错的话,这只碗本来没有款识的,那款识是新的,是后来做旧的人加上去的。而你们知道,明清官窑很少不带款的,不带款识的官窑除了特殊情况下或作特殊用途的,极其稀少,市场上一般不认可,因为它容易和‘气死官窑’混淆。”
“款识是假的?!”听到这里时,陆老他们越发吃惊了。
“对,款不对。”易阳一本正型的明万历时期的东西啊!不过这当然不是万历时期的了,应该是清代后期的民仿,属于‘气死官窑’中的一支吧。”
“易阳哥,什么叫‘气死官窑’?”
一直静静跟在易阳身后的陆双双突然问了一句。
她听到“气死官窑”这个说法时感到很有意思,便忍不住好奇地问了起来。
易阳和白文超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易阳随即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气死官窑’是指没落款的瓷器,一般是粉彩瓷,但也有特殊的。通常是指老窑工退休后的作品,他们虽然离开了造办处,然而作画风格再也不用那么拘谨了,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制作,所以除了胎质,其他的更胜官窑瓷器。极少数工艺水平达到或超过同期官窑的民窑瓷器俗称‘气死官窑’,除了没有官款,它跟官窑瓷器无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是这样的啊?”陆双双点点头道。
“小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东西确实有问题了。”陆老突然说道。
丛师傅他们也没什么反驳的话了,可看得出来,他们心里面还是有疑惑的,不大相信易阳那话。
“小伙子,”正在这时,那卖瓷器的老汉开口说话了,只道,“你眼光很厉害,你说的和拍卖公司的专家说的是一样的。我不瞒你们了,这件瓷器是我很久以前在西北教学的时候淘到的,后来拿回来了,一天有个老朋友来看我,他认出了这件瓷器,说东西很好,是官窑精品,后来他也给我请来了拍卖公司收东西的人,那些看了也觉得没问题,于是拿回去了,可没多久他们就把东西退回来了,说他们专家看了,东西不对,是件仿品。”
“是吗?!”
那老人非常坦诚,一五一十地陈述事实。
闻言,陆老和丛师傅他们面面相觑。
随即,他们一齐看向易阳,此时此刻,他们眼神中无不流露出惊诧和敬佩之色。
原来他说的和事实毫无差异,都是对的!
这怎不令人刮目相看?
“小易,你是对的!是我眼力不济啊!刚才真是学习到了!”
刚才一直怀疑易阳的丛师傅这下彻底没意见了,而是对易阳佩服不已。
易阳摇头笑道:“丛师傅,你谦虚了,我应该向你学习才是。”
“老陆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啊!你年纪轻轻的却练就了这么好的眼力,前途真的是不可限量!”丛师傅大声赞叹道,他无疑是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
“你过奖了。”易阳谦虚道。
“那这只碗你们还要不要?”那老汉随即问道。
“小易,你觉得呢?”陆老看向易阳,征求他的意见。
易阳说道:“东西虽然不是清乾隆官窑,但做得确实不错,又是一件老东西了,收藏价值还是有的,可以收下来好好玩一玩。”
他这是实话实说,像那样的旧仿确实不多见,况且,人家老汉拿东西来卖不容易,就冲他那股诚实劲,也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嗯,那好吧。”陆老点头答应道。
既然易阳隆重推荐了,那他还有什么好说,当即与那老汉谈起了价钱来。
那老汉很好说话,陆老开他一万,他二话不说地就点头答应下来了。
做完这笔交易后,陆老他们便要起身离开习先生家了。
然而,易阳一进门就感觉到的那股强烈灵气仍然清晰无疑地摆在那里,引起他极大的好奇心,只想一睹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