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九回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上(2 / 2)

安澜记 三山散人 0 字 2023-03-27

寿天德念出来:“安宫丸、千金散、小儿至宝丹,怎么就这三种?方才他提到的上清丸、解毒丸反而没写上去,按理说这两种药要用到的牛黄更多些”

胤G借着说:“这三种药虽常见,却并不常用,张懋龄却不顾花费,要多多益善――他倒底作何用途?”

寿天德困惑地摇了摇头,胤G把纸条又收入怀中,闭眼沉思。

不一会儿,店小二把两人所点的两冷两热四盘菜送了上来,顿时桌上香气四溢。这四盘菜是西湖醋鱼、八宝豆腐、糟腌鞭笋和翡翠镶藕,攒在一起煞是谗人。两人却都是闷闷的,谁也没提起筷子。

胤G勉强打起精神来招呼寿天德:“先生,我们先祭五脏庙要紧。张懋龄的六合堂十三爷已经去查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兴许用不找我们再猜了。”

两人回到立升店时已是未时,连下了两天的雨,今天热得地上丝丝冒白眼。胤G独自歪在竹榻上看邸报。四周的竹帘低垂在地,角落里放着大块的冰,桌上熬了几个时辰的凉茶,切得整整齐齐的沙瓤西瓜堆成了小山――饶是外头热得骄阳似火,屋里却是半点暑气也无。

胤祥大步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桌子旁,随手抓起一块西瓜就啃起来,一边含糊地说:“四哥,你心疼心疼你兄弟?一早上药铺码头跑出一身的痱子!”

胤G应了一声,继续斜着身子看邸报,一面和胤祥嘀咕:“今年入夏以来,南面雨水较往年多了三成,淮河水位一涨再涨。五河、怀远大水入城,居民牲畜淹死不少。张鹏翮治水,黄河倒颇有些成效,怎么淮河这里每年都出事呢?”

胤祥已经风卷残云般地吞了七八片西瓜下肚,一抹嘴这才说道:“我有关于张鹏翮的事儿说,要不去叫你那篾片相公来?”

胤G正色道:“这话可别让寿先生听到,别看他有时候颠三倒四的,里头却是颗玲珑心。汉族文人最要面子气节,你说他其他都还好,叫他一声清客相公,他能臊得立刻抹脖子。”

胤祥作了个鬼脸表示记下了,胤G这才唤了绿乔进来。自从有了绿乔,胤G的体己事情就由她接了手,一应饮食起居打点得十分用心。绿乔吩咐了底下人去请寿先生,自己收拾起被胤祥吃得一片狼藉的桌子,又从里屋拿出一件细麻袍子盖在胤G腿上,柔声道:“屋里放了冰,主子小心膝盖着了凉气。”

胤祥见绿乔出去,才小声揶揄道:“四哥真会过日子,客栈打点得和府里一样舒坦――成日里还教训我戒色呢!”

胤G瞪了眼胤祥,低声说:“这绿乔是金世荣送来的,不管他是孝敬还是监视,我总要收下了,他才好踏实给我办事吧!”

绿乔立在门边,里头人的话她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绿乔确实是金世荣留在胤G身边的眼线,不过原先却是为了讨好本主太子爷准备的。绿乔是淳安县人,爹娘死的早,七岁时唯一的哥哥又病死了,嫂嫂就为了五两银子把她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见她美貌,便请人教她歌舞,想过几年卖个好价钱。十二岁时她被本地的一个富商看中买下,带到杭州,几次转送才到了金世荣家里。金世荣让人教她礼仪,改了说话口音,又按照太子的喜好一一□□她。本来已经跟太子露了口风,就等他哪天南下时献上。谁知胤G这次来得突然,又与自己干系甚大,仓促间金世荣只得舍了绿乔。

对于绿乔而言,献给太子或者献给四贝勒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到哪儿都不过只是一个玩意儿罢了,她没奢望过自己能就此一步登天,更没想过能得到一点儿真情。她只希望能把制台大人交给她的事儿办好,或许将来被皇子厌弃了,他能发个善心,给她个自由身。

可是那夜四贝勒对她那样的软语温存、体贴入微,仿佛她是个有身份的夫人一般。次日早上醒过来,见四贝勒搂着她睡得正香,她心里跳跃得仿佛像窗外叽叽喳喳的雀儿。她心里总以为,两人那么亲密过,说过那些羞死人的话,总有一些真心在,至少她心里是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刚才听到的话,无疑如当头一盆凉水浇下。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绿乔定了定神,装作刚收拾了盘盏,从容地迈步儿走过去,就看见寿天德大汗淋漓地急步上来。绿乔略欠了欠声,让在一边,倩声说道:“贝勒爷等先生多时了。”

寿天德看着绿乔,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快步往胤G房里去了。绿乔到楼下放下了盘盏,轻手轻脚地回到楼上。前些天有几个亲兵在廊下来回巡戒,绿乔很是不便,今天亲兵被胤G差去跟踪张懋龄了,绿乔正好趁机把事情弄个明白。

她找了个避人的窗边,拔下头上的金钗,在窗纸上刺了个小孔。之间三人围坐在桌边,胤祥正说到:“――库房、码头里堆放的都是盐。下头的人还在清点查验。”

“你说是盐!”胤G大惊失色。

“是私盐。现场的人都抓回旗营了,盐是从甘、川两省而来,经河运漕运到杭州,再转运别地。”

“张鹏翮可知情?”胤G问。

“即使不知情也很难撇清关系。张家在四川势力盘根错节,河运漕运现在都是张鹏翮管着。张鹏翮不是个糊涂人。”寿天德小声说到。

胤G敲着桌子没作声,他没想到这次案子查得莫名的顺利,不过一天就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看张懋龄举止言谈,怎么也不像是个唯利是图的私盐贩子,况且依张家现在的势力,要做私盐买卖,随便找个人便是了,何必亲自冒这么大的风险?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妥,总觉得这几天的事早就有人安排下了,自己倒像是被人推着走路似的。

胤G沉吟了半晌,对胤祥说:“这事先别声张,继续查着,看看上下都是谁接手,银钱是怎么个流向,我派了四个亲兵去跟着张懋龄,你再多选几个人,这些天进出的客人仆人都要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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